痛苦#世人永远需要智者的叮咛智者的代价是浩瀚的痛苦( 四 )


李泽厚遭遇了真正的敌手——消费主义。
消费主义的本质就是取消意义,将每个人都变成原子化的人,被动接受资本的剥削。消费主义通过海量低质文字生产,将严肃创作挤到边缘。面对浩瀚的网络批评,永远不知如何才能讲清道理,当你开始言说时,他们早已逃遁,或沉浸在粗鄙笑话中。
无人倾听,思想者就会被堂?吉诃德化,坊间种种“段子”,正是这种集体无意识下的努力。消费主义最有力的武器是笑,通过编段子、讲故事、曝隐私、文字戏仿等,吞噬所有严肃、神圣。
李泽厚也没能逃过这一可怕的漩涡。
人应像人那样度过一生
“情本体论”真的那么不堪吗?
黑格尔在《美学》中提出,最理想的人生是“史诗式人生”,每个人做自己的英雄。随着英雄时代已逝,人们只能过“牧歌式人生”,或者“散文式人生”。
“牧歌式人生”虽缺乏高尚的理想和坚强的意志,但总还算自由,“散文式人生”则不同,看上去随意、轻松,其实除了生活趣味,再无其他,已落入马克斯·韦伯所说的“理性的监狱”中——我们成了自己喜欢看的东西、容易接受的东西、好玩的东西的囚徒。
在“不看太累的东西”背后,是自己的人生在埋单,让人一劳永逸地落入粗鄙、自我丧失中。
李泽厚试图开出一条路,让人们用审美的心境,挣脱“散文式人生”。其实,这种努力从《美学四讲》便开始了,可惜就算在“美学热”时,读出这种关切的人也不太多,何况“美学热”已转向“历史热”。历史是完全的形而下,它专注于具体,而非抽象,总结出的多是无法证伪的经验,但貌似合理的伪科学最契合碎片化社会——有理即可,无需深入追究。
碎片化给普通人以讲述的可能,抚慰了他们表演欲,所以铁矮人有冲动将碎片进一步粉碎。可表演之后,总还要有点什么吧?
还有什么,能比看到了明天,却在当下遭遇“此路不通”,更让思想者沉痛的呢?孔子去世前发出浩叹:“泰山其颓乎?梁柱其坏乎?哲人其痿乎?”
哲即大。明知渊深曰哲,知能辨物曰哲。
怀念李泽厚先生,是因为怀念一种整体性的人本主义的可能;是因为怀念被消费主义所消解、所污名化的一切;是因为相信此生不会虚度,总有一束光芒会带领我们前行;是因为不相信80年代的那份激情已死,它会浴火重生。
“一切终将归于虚无。但人还得活下去,如何活?‘知其不可而为之’,即仍然奋力前行,不负此三生有幸,不负于人类生存延续这个最大的实在和最高的价值。”先生教诲,永志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