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在田野——缅怀我的老师刘绪先生( 三 )


|他的心在田野——缅怀我的老师刘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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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7月 , 刘绪在发掘晋侯墓地1号车马坑 。
从20世纪末开始 , 因研究和教学工作的需要 , 刘绪老师又先后参与了陕西周原、周公庙遗址和河南登封王城岗遗址、禹州瓦店遗址的发掘 。 2012年退休时 , 他以为田野工作会减少 , 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会变多 , 计划将自己多年考古的认识进行系统整理 。 但是 , 每年北大考古文博学院的老师们带队田野实习 , 总是希望刘老师能去做辅导教学 。 有他在工地上 , 他们心里才踏实 。 地方上的考古队同人 , 听说刘老师退休了 , 也纷纷在工地发掘或整理期间 , 请他去指导 。 如此一来 , 原本的退休计划很快就泡了汤 , 他仍然奔波于考古工地 , 甚至比以前还要忙 。
刘绪老师早年的生活很艰苦 , 身体一直不太好 , 常年胃病 。 20世纪70年代在发掘方山永固陵期间 , 就曾病倒在工地上 。 在天马—曲村、琉璃河、周公庙等考古工地上 , 他也不止一次生病 。 只要身体稍好 , 他就立刻回到工地 , 辅导学生 , 解难答疑 。
刘绪老师说 , 这么多年 , 只有一次 , 他动摇过 。 那是在曲村考古工地 , 徐天进老师正在发掘的墓葬突然塌方 , 徐老师被深埋在地下 , 20多分钟后才被抢救出来送往医院 。 刘老师当时情绪低落 , 在回宿舍取徐老师的换洗衣物时 , 脑子里闪现过退出的念头 。 徐老师获救后 , 刘老师又和过去一样投入田野工作之中 。
多年的田野考古实践 , 使得刘绪老师对田野考古现象的判断准确率非常高 。 按照他的指导进行发掘 , 通常不会造成发掘破坏 。 他也熟稔相关考古资料 , 对新材料学术价值和意义的认识准确深刻 。 在考察发掘现场 , 他会把自己的看法无私地告诉工地负责人 , 帮助他们分析资料 , 解决难题 , 顺利地编写考古报告 。
他的学术研究从来没有离开过考古 , 他的一生与考古事业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 他的心永远在田野 。 在生命的最后两年 , 他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考古现场 , 但仍然时刻关注着新的考古发掘 。 他不止一次对夫人说 , 我又梦见去考古了 。 琉璃河、周原、盘龙城、天马—曲村、方山二陵……他一生去过太多的遗址 , 最舍不得他的考古事业 。

有学者说 , 刘绪老师是夏商周考古的“活字典” 。 此言不虚 。
夏商周的时间跨度较长 , 内容异常庞杂 , 能够贯通夏商周的学者并不多见 。 刘绪老师对于夏文化、商文化、周文化的研究均取得了重大成就 , 正如李伯谦先生所说“几乎在所有重大学术问题上 , 他(刘绪)都有深刻的分析和真知灼见” 。
在邹衡先生指导下完成的《论卫怀地区的夏商文化》 , 是刘绪老师的硕士毕业论文 , 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的成名作 , 堪称考古学论文的典范 。 这篇论文从考古发掘资料入手 , 在微观研究的基础上讨论宏观问题 , 在考古学上夯实了夏与先商并行发展的考古学根基 。 这篇论文也奠定了此后刘老师研究夏文化、先商文化和商文化问题的基础 , 其结论时至今日仍可成立 , 并被最近的考古发现进一步证实 。
刘绪老师的夏文化研究独树一帜 , 对于夏文化的年代、分布、类型 , 早期夏文化 , 夏商文化的分界等问题都有阐述 。 他生活中待人随和 , 但在学术研究中却从不讳言自己的观点 , 有时甚至主动出击 。 比如 , 对夏文化研究的现状 , 他尖锐地指出 , 看似热闹 , 实则是虚火 。 再如 , 他的论文《偃师商城——不准确的界标》是对偃师商城夏商分界唯一界标说的一次驳议 , 发表后果然引起争议 , 他随后又发表《再论偃师商城是不准确的界标》《夏商文化分界探讨的思考》《夏商文化分界与偃师西亳的若干问题》《夏末商初都邑分析之一——二里头遗址与偃师商城遗址比较》等系列论文 , 将夏商文化分界问题引向深入 , 这些论文已成为关于夏文化、商文化研究的重要文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