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在田野——缅怀我的老师刘绪先生( 五 )


学如海、术比地、教似天 , 终生耕耘为考古;
夏文化、商文明、周王朝 , 一心探研修国史 。

刘绪老师在北京大学工作近40年 , 教书育人 , 重在言传身教 , 有口皆碑 。 他常说“本人生性保守 , 凡讲课必须备有讲稿 , 这样心里才比较踏实” 。 他的讲稿 , 几乎年年都会增补新的内容 。 他的课 , 全面、系统而有深度 , 听讲者无不收获满满 。 他讲课时 , 与平时谈话稍有不同 , 声音抑扬顿挫 , 表情到位 , 声情并茂 , 颇受学生欢迎 , 每每有外校学生慕名前来旁听 。
刘绪老师性格温和 , 待人随和 , 颇易接触 。 无论在田野 , 还是在燕园课堂 , 学生们有学术或者生活上的问题 , 都喜欢向他请教 , 他也尽量抽出时间一一接待 。 在退休之前 , 他的办公室在博物馆209室 , 经常有学生前来咨询 , 谈完事 , 他还要亲自把来访者送出办公室 , 挥手告别 。
他的心中经常挂念学生 , 不仅是在校生 , 也包括毕业多年的学生 。 在生病治疗的两年里 , 他整理过去的发掘资料 , 偶然发现过去学生考古实习的资料 , 就拍个照发给他们 , 留作纪念 。 每个收到照片的同学 , 都会感到无限温暖 。 我博士快毕业的时候 , 就业形势比较紧张 , 他比我还焦急 。 我工作多年都没有买房 , 他又是很着急 , 甚至要借我一部分钱作首付款 。 在我人生的很多重要时刻 , 刘绪老师都为我付出了很多心血 。
他总是为别人着想 , 从不愿意麻烦别人 。 在生病住院期间 , 他总是以各种理由劝阻朋友、学生们的探视 。 偶尔有人来探视 , 他常常因为无法亲自送客而满脸歉意 。
刘绪老师不止一次说 , 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绩 , 是要特别感谢他的恩师邹衡先生 。 在曲村工地 , 从考古发掘到室内整理的各个环节 , 邹衡先生几乎是手把手地辅导他 。 邹衡先生被誉为“夏商周考古第一人” , 在学界 , 他的要求严格也是出了名的 , 正是如此 , 刘老师的考古学研究之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 刘老师也被誉为邹门弟子中 , 深得邹衡先生真传的学者 。
刘绪老师一生恪守尊师重道的传统 , 对邹衡先生充满了敬重和感激之情 。 20世纪80年代后期 , 邹衡先生到曲村工地库房整理资料 。 夏天酷热难耐 , 因经费紧张 , 邹衡先生嫌电扇太贵 , 不同意买 。 有一次 , 刘老师去西安出差 , 看到有稍微便宜的电扇 , 就自费买了一个 , 从西安背回了曲村 , 安放在邹衡先生整理资料的库房里 。 在80年代至90年代 , 刘老师还协助邹衡先生完成了《天马—曲村》考古报告的编写 , 并执笔完成了周代居址部分 。 邹衡先生去世后 , 刘老师在回忆文章中写道:“若不从先生学 , 无先生培育与提携 , 当然也无今日之我 。 如果说自己专业有所长进 , 学业感觉充实 , 则首先有赖于先生 , 得益于先生 , 对此我一直有着清醒的认识 , 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 。 ”
刘绪老师对北京大学考古专业奠基人苏秉琦先生 , 怀有同样的敬重之情 。 退休之后 , 他接受了整理苏秉琦先生讲义、遗稿的工作 。 大概有四五年的时间 , 他认真细致地整理一包一包的材料 , 出版了苏秉琦先生遗稿《战国秦汉考古》《另一个三叠层》 。 他说:“苏先生是我的老师 , 整理苏先生的遗稿 , 我责无旁贷 。 ”
刘绪老师性格平和 , 与人为善 , 但内心也有刚正的一面 。 他曾对我讲过某单位评聘博导 , 连续两年邀请他为外审专家 , 评审的都是同一位学者 。 他认为这是一位当前非常活跃、卓有成就的学者 , 不仅在该单位 , 即便在国内 , 也是专业内的佼佼者 , 晋升应无问题 , 就很认真地填写了推荐意见 。 可惜连续两年 , 这位学者都名落孙山 。 他感到事情很奇怪 , 也很生气 。 第三年 , 当该单位又联系他做外审专家时 , 刘老师没有答应 。 他说 , 这样的评审明显跟学术无关 , 我可不愿意配合他们了 , 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