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英|追梦人刘文英( 二 )


为研究时空观念 , 刘文英先生请教过各学科专家 , 辛老帮过不少忙 。 一次 , 刘文英先生要对几个术语进行多语种溯源 , 多方求教而不得其解 。 辛老知道后 , 亲自写信给南京师范学院(今南京师范大学)的张焕庭教授 , 并进一步联系到南京大学的范存忠教授 , 问题最终得以圆满解决 。 辛老还曾亲自带刘先生去西北师大结识了方孝博老先生 。 自此 , 刘文英先生同方老问学辩难 , 过从甚密 。
方孝博先生出生于安徽桐城 , 祖父是桐城派后期名家之一的方宗诚 , 父亲是教育家方守敦 。 方老毕业于物理专业 , 又曾受教于黄侃、徐中舒诸先生 , 在文字学方面造诣很深 。 有一次 , 刘文英先生就《墨经》中的“宇:东西家南北”的问题向方老讨教 。 因梁启超、胡适等人对于“家”夹在东西和南北之间 , 并与四方并列而作为一个空间方位 , 颇感奇怪 。 于是他们改“家”为“蒙” , 并前移为“蒙东西南北” 。 空间包括东西南北 , 语义似乎讲通了 。 但方老答疑 , 明确表示不同意这种“大胆怀疑” , 并认为这种做法是“大胆窜改” 。 他先是引用《淮南子》的话做了解释:“室宅之居也 , 西家谓之东家 , 东家谓之西家 , 虽皋陶之理 , 不能定其处 。 ”一个地方到底是东还是西 , 总是与参照点有关 。 “家”正是古人最重要的参照点 , 因此 , 东西南北方位的确定 , 与家这个中心点直接相关 , 《墨经》里讲“东西家南北” , 实际上就是东西南北中 。 方老先生接着强调:学术研究要严谨 , 实事求是 。 譬如:“《墨经》中的条文 , 文字极为简少 , 而且字字精严密切 , 不可游移 , 科学性逻辑性极强;如果更改一字 , 或增删一字 , 则意义全非 。 ”因此 , 必须以十分谨慎的态度从事 。 刘文英先生后来治学愈加严谨 , 或许与这件事有直接关系 。
其时 , 方老被错划“右派” , 身处逆境 , 他关于《墨经》的专著 , 长期无法出版 。 刘文英先生帮助病中的方老整理书稿 , 该书在方老先生逝世前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 。 这就是后来颇有学术影响的《墨经中的数学和物理学》(1983) 。 正是在辛安亭先生、方孝博先生等老一辈学者的指引下 , 刘文英先生的学问有了一个新起点 。
从《天问》研究锚定中国学问
刘文英先生对《天问》的研究肇始于“文革”那个特殊时期 , 不知此间他对国家的前途命运有着怎样的忧心 。 1978年 , “科学的春天”来了 。 是年 , 他在《文史哲》杂志上发表了其重要的中国哲学论文 , 研究的就是《天问》 。
《天问》构思新奇 , 通篇都是诗性问句 , 一连提了172个问题 , 从传说开天辟地之前到天地上下的各种现象 , 从夏商周的兴亡到楚国和屈原自己 , 几乎深入到当时社会文化思想的各个领域 。 《天问》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形式写作?作者到底想阐述怎样的主题?历代学者众说纷纭 。 刘先生的研究表明 , 《天问》之问是问难 , 是关于天道的问难 , 是通过一连串的问难 , 从历史和哲学的高度 , 对国家前途和命运进行的认真思考 。 《天问》是非常奇特而深邃的哲理诗 , 是一篇珍贵的思想文献 。 这篇论文一经发表 , 很快被《文学研究动态》等介绍和评论 , 也受到严北溟、侯外庐、姜亮夫等前辈学者的好评 。 通过研究《天问》 , 其时30多岁的刘文英先生认识到 , 寻根究底、不同寻常的提问对科学研究有多重要 , 这也坚定了他以更为开阔的视野探讨哲学研究中的复杂性问题 。
时空观念、意识观念 , 不仅是中国哲学史研究中的重大问题 , 而且在中国科技史、心理学等研究中也不可或缺 。 以往中国哲学在以人物或著作为中心的研究、断代或通史的研究中 , 所涉及的重要哲学观念或重要问题不少 , 成果也多 。 但因体例所限 , 对每一个重要问题来龙去脉的讨论 , 往往断断续续、讲不大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