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百年前的《死城》:于万花筒的碎屑中映现所有( 三 )


玛丽安塔和她剧团的伙伴们或许代表着艺术和人类不受羁绊的天性 , 而保罗和第三幕出现的唱诗班 , 以及布鲁日城中整齐划一的人群 , 或许就是艺术和天性对面的理性、规则和秩序 。 二者的冲突没有剑拔弩张 , 却从第一幕开始就潜滋暗长 , “如地火在地下奔突运行” , 直至落幕也没有得到解决 。
但这样的反复追问可能正好印证了100年前欧洲的纠结和彷徨 , 一部伟大的作品也一定经得起反反复复和抽丝剥茧 。
自百年前拉开序幕
以伟大来描述《死城》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屑 , 但单从这个故事本身 , 就已经可以看出科恩戈尔德的早熟与野心 。 故事的原型来自一部名为《死亡之城布鲁日》的比利时小说 , 而剧本则是科恩戈尔德那个无处不在的老爹的化名杰作 。 知子莫若父 , 尽管科恩戈尔德一生在父亲的阴影之下 , 但不得不承认 , 这真是一个非常适合科恩戈尔德的剧本 。
和所有欧洲人一样 , 1920年的科恩戈尔德经历和见证了欧洲大陆和欧洲文明的撕裂 。 作为一个敏感而早慧的天才 , 他甚至能预感到随之而来的一战与二战之间的短暂繁荣 , 但他更能隐隐嗅到这之后无解的崩溃和不安 。 就像保罗终于无法摆脱亡妻的长发 , 作为救赎和希望的玛丽安塔也归于幻灭 。
离开欧洲的科恩戈尔德 , 一如失去玛丽的保罗 , 他在60岁生日之后5个月寂然离世 , 生命中最后一张照片老态毕现 。 他的母亲和妻子在随后的一两年内相继随他而去 , 让我想起在南美自杀的茨威格 , 送别传说中的昔日荣光和那些只能成为忧伤的老迈的优雅 。
香港艺术节此次演出的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2019年版本 , 被认为是新世纪里最成功的《死城》 。 男女主角的塑造让歌剧不只能听 , 更可以看;舞美设计和舞台调度也新意迭出 , 把一个100年前的故事自然而然地带到21世纪观众的身边 , 玛丽安塔在客厅中的琉特琴换成了卡拉OK , 围绕着玛丽长发的 , 是保罗贴满整个房间的玛丽的宝丽来照片 。
香港艺术节官网上的《死城》演出已经停止播出 , 但好在更多版本、更多资源并不难找 。 我们生活在一个资讯如此发达便利的时代 , 太多非常值得的东西 , 因为太容易获得变得身份可疑模棱两可 , 结果是反而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事情上 。
人生果然公平 , 手握利刃 , 也更容易割伤自己 。 这是一场值得为之专注两个半小时的演出;这是科恩戈尔德在100年前 , 为今天拉开的序幕 。 摄影/Wilfried Hosl
【编辑:卞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