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百年前的《死城》:于万花筒的碎屑中映现所有

百年前的《死城》:于万花筒的碎屑中映现所有
◎伊二
【作品|百年前的《死城》:于万花筒的碎屑中映现所有】2022年2月24日 , 正逢50周年的香港艺术节 , 呈现了由佩特伦科指挥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演出的科恩戈尔德(Erich Korngold)的歌剧《死城》(Die tote stadt) 。
因为疫情的原因 , 演出不得不改为线上形式 , 从2月24日到3月3日在香港艺术节官网播放 , 而且不限于香港本地网络地址 , 让原本陌生的科恩戈尔德和他的《死城》有机会从天边咣当一下掉到眼前 。

即便是在许多所谓歌剧资深爱好者那里 , 科恩戈尔德也是鲜闻其名更罕闻其声 , 甚至完全一头雾水 , 至于认真听过其歌剧作品的 , 怕更属凤毛麟角 。 抛开音乐专业人士不论 , 在中国古典音乐爱好者中 , 对现当代作品的了解本就不多 , 连大名鼎鼎的勋伯格、韦伯恩、贝尔格都常常停留在词条阶段 , 遑论科恩戈尔德?
保罗·亨利·朗的皇皇巨著《西方文明中的音乐》 , 从头到尾对科恩戈尔德不着一字 , 诺顿音乐断代史中的《二十世纪音乐》也完全无视了科恩戈尔德的存在 。 从上世纪30年代科恩戈尔德移居美国开始 , 在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 , 作为严肃作曲家的他就消失在此后20世纪的一片喧嚣里 。
事实上 , 直到上世纪90年代对科恩戈尔德作品的演出和研究兴起之前 , 他是以一个成功的电影作曲家的身份存在的 。 有些电影音乐发烧友对科恩戈尔德了解更多 , 毕竟他的电影配乐就为他带来了比传统经典音乐更大的名声 , 如《王子与贫儿》《罗宾汉历险记》《伊丽莎白与艾塞克斯伯爵》等等 , 科恩戈尔德俨然成了一名好莱坞作曲家 , 成为好莱坞黄金时代记忆的一部分 。
这一切 , 让这次香港艺术节的《死城》尤为难得 。
来自音乐的“宇宙中心”维也纳
《死城》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丰富而好听 , 风格丰富琳琅到驳杂的程度 , 动人的旋律涌动不停、猝不及防 , 甚至说浪费也不为过 。 上一个如此挥霍旋律的大师可能还是老柴 , 再往前就是莫扎特了 。 从小有神童之誉的科恩戈尔德也确实被他的同时代人拿来与莫扎特相比:都冲年早慧 , 小小年纪就在维也纳宫廷获得巨大成功 , 甚至 , 都有一个终其一生也未能走出其阴影的专制霸道的父亲 , 这样的父亲既是儿子音乐天才的领路人 , 也是天才少年坎坷一生的控制者甚至掘墓人 。
很难归纳科恩戈尔德的音乐风格 , 他正处在欧洲音乐最富活力的中心 , 很难说那是不是最好的维也纳 , 但一定是无比丰富的维也纳 , 无数前辈的身影还留在维也纳的街巷沙龙之间 , 20世纪的新艺术风格也正在那里展示着最活泼的创造力 。
但年轻的科恩戈尔德显然并不喜欢特立独行和标新立异 , 他似乎更乐于致敬置身其中的伟大音乐传统 。 在《死城》里可以听到威尔第 , 听到理查·施特劳斯 , 听到马勒、普契尼 , 甚至是小约翰·施特劳斯 。 你可以说他缺乏明显的个人风格 , 说他折中主义 , 说他过于多元 , 但绝对无法否认他的丰富和动听 。
科恩戈尔德的音乐如同一个万花筒 , 把他认为美的元素全都丢进去 , 然后让它们自己翻转幻化 , 呈现出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美好样子 。 种种看似碎片的光怪陆离 , 在万花筒中自然呈现出规则和秩序 。
和同时代人不同 , 《死城》没有时髦的十二音序 , 也听不到惊悚的大动态及不和谐音 , 科恩戈尔德显然也对斯特拉文斯基那样对传统的刻意冒犯不感兴趣 。 《死城》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一派悠扬 , 所有旋律无不琅琅上口 , 许多段落甚至几乎能丝滑到“顺口溜儿”的程度 。 即便是在戏剧张力和内心冲突最紧张的环节 , 依然保持了布鲁克纳式的内省与克制 。 十几年后 , 科恩戈尔德能在好莱坞顺风顺水 ,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化丰富细腻于牧歌夜曲般甜美的能力 , 正好顺应了当时美国社会一路春光正好的青春孟浪和从来不耐烦艰深复杂的社会审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