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新刊|李瑾:其号自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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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山海经》因其展现出古代文明宏大、瑰丽、神秘的阐释与想象 , 成为近来颇受欢迎的话题 。 李瑾的文章试图说明《山海经》中对人性的高扬 , 先民通过超人间的生命移植 , 实现对“人”/自己的认知、把握和塑造 。 “人是人的目的 , 这是人最完美的状态 。 ”这与后世儒家建立的道统是不同的 。 正如其号自呼的“虫”与凤皇、鸾鸟并无高下之别一样 , 《山海经》的魅力就在于其不“作”之“述” , 代表了先民对自身及宇宙万物的思考 , 并进而孕育了朴素的、欣欣向荣的华夏文化的源头 。
其号自呼——《山海经》里的中国创世说
文 | 李瑾
(《读书》2022年4期新刊)
查尔斯·西格尔谈到《奥德赛》时曾说:“这首史诗的特殊魅力 , 正是这样一种把我们带入迷人之境的方式 。 ”显然 , 这也是《山海经》“想象中的境地”给我们带来的审美感受 。 如果以凡尘男女都熟悉的环境去确定文本中的一切事物 , 误读便会不可避免地发生 。 也就是说 , 面对先民曾经生活的世界 , 我们不能简单地以当下/存在的目光断定有或无 。 若如是 , 一切难以解答的问题都可以取消了 , 当然 , 艺术或审美也就不存在了 。 就文本而言 , 《山海经》包括《山经》《海经》两部分 , 甚至可进一步将《海经》细化为内经、外经和荒经 。 不论如何划分 , 《山经》《海经》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 这一点毋庸置疑 。 简单而言 , 前者以真实存在的山川为经纬构建了一个“祭祀世界” , 后者则以幻想而来的神话为脉络提供了一个“图画世界” 。 由于《山经》《海经》已被“统一”在一起 , 我们首要的任务是将其当作一个精神/文化共同体而不是有意隔离两部分所拥有的共同之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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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彩印《山海经》插图
在《山海经》中 , 整个“天下”是一个集合/系统 , 山水一体 , 时空不分 , 人、兽、神甚至动植物是可以来回穿梭/化生的 , 即如王柯所言:“人类世界 , 不是人类独自的家园 , 而是人类与天、地共存的空间;人类社会的历史 , 也就是人类与天、地共同度过的时间 。 ”也就是说 , 先民想象的“天下”不过是自己肉体所处、目力所及和精神感受的“自然” , 亦即费尔巴哈在《宗教的本质》里讲的:“人的依赖感是宗教的基础;而这种依赖感的对象 , 亦即是人所依靠并且人也自己感觉到依靠的那个东西 , 本来不是别的 , 就是自然 。 自然是宗教最初的原始对象 。 ”显然 , 先民视野中自然即人 , 人即自然 , 人的肉体、灵魂、思想观念都可以转化到动植物等自然物上 。 不过 , 这并不意味着把自然物和自然力视作具有生命、意志及伟大能力的对象而加以崇拜就是一种宗教形式 。 因为 , 人本身即自然物 , 万物和人有着某种血缘关系 , 这是一种最初始的生命观 。 这种生命观里面 , 日、月是生育出来的 , 《大荒南经》云:“南海之外 , 甘水之间 , 有羲和之国 , 有女子名曰羲和 , 方日浴于甘渊 。 羲和者 , 帝俊之妻 , 生十日 。 ”《大荒西经》云:“有人反臂 , 名曰天虞 。 有女子方浴月 , 帝俊妻常羲 , 生月十有二 , 此始浴之 。 ”人和植物一样是可以复生的 , 比如除了精卫、鼓、钦、颛顼借体而生 , 刑天、夏耕残体而生外 , 有借植物而生的帝女、夸父和蚩尤 。 有意思的是 , 同为帝女 , 一个化生精卫鸟 , 一个则化生植物 , 据《中山经》:“又东二百里曰姑媱之山 。 帝女死焉 , 其名曰女尸 , 化为草 , 其叶胥成 , 其华黄 , 其实如菟丘 , 服之媚于人 。 ”同时 , 还可以借助肇山、日月山等凭仗“上下于此 , 至于天” , 昆仑山便作为人神之间的中转站而存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