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后四十回没有曹雪芹一个字(一)( 二 )


所以 , 在畸笏后来离世去追随雪芹的时候 , 如果此残稿不是与他一起毁灭 , 而留在了世上 , 旁人见了也会当作一堆废纸随便处理掉的 , 还有谁会知道它的价值 , 将它珍藏起来呢?须知那时的曹家早不是有许多文人墨客往来的往昔了 。
事实上 , 外界也没有一丝一毫这方面的消息 。 由此可知 , 残稿恰巧被正准备续写后四十回书的人拿到 , 这种可能性等于零 。
二、续书与脂评提示无一相合
畸笏叟、脂砚斋等批书人是读过或基本上了解《红楼梦》全稿内容的 , 因而在他们的批语中 , 常常提及八十回后的故事情节、人物命运 , 或个别回目、字句 。
这些脂评与前八十回所预示的全书结局及主要人物的遭遇(如第五回中的册子判词及《红楼梦十二曲》) , 行文中所埋下的伏线 , 或通过诗词、谜语、酒令所作的谶语式暗示 , 都是一致的 。
但如果与后四十回续书所写的种种相对照 , 竟无一处是能完全符合的 。
贾府:原稿中写的是“将来事败”(第十七、十八、二十二回) , “抄没、狱神庙诸事”(二十七) , “诸子孙流散”(二十二) , 丫环们或死或散“日后更有各自之处也”(四十六)亦“所谓‘树倒猢狲散’是也”(五、二十二) , 即正文所谓“好一似食尽鸟投林 ,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五) 。
续书则写其“将来兰桂齐芳 , 家道复初”(一百二十) 。
贾宝玉:被拘留于“狱神庙” , 得到“茜雪、红玉”的相“慰”(二十、二十六) 。 他“寒冬噎酸齑 , 雪夜围破毡”(十九) , 正合其正文所说的“贫穷难耐凄凉”(三)或“展眼乞丐人皆谤” 。 “一别西风又一年” , 待他再入大观园时 , 原来自己住过的“怡红快绿”院落 , “展眼便红稀绿瘦矣”(二十六) , 黛玉住处 , 先前有“凤尾森森 , 龙吟细细”景物 , 此时也面目全非 , 惟见一片“落叶萧萧 , 寒烟漠漠”(二十六)的惨相 。 人去室空 , 甄士隐所说“蛛丝儿结满雕梁”句 , 正好用于“潇湘馆、紫(绛)芸轩等处”(一) 。 宝玉比迎春出嫁后 , 面对寂寞的紫菱洲更伤感地“对境悼颦儿”(七十九) , 伤悼已在“《证前缘》回”(七十九)中“泪尽夭亡 , 已化乌有”(二十二)的林黛玉 。 这些都是续书中所没有的 。
续书虽写了宝玉最终出家为僧 , 却是《中乡魁宝玉却尘缘》 , 原稿是叫《悬崖撒手》(二十一、二十五) , 从回目就能看出不同 。 所以续书中的宝玉是“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 , 向贾政倒身下拜” , 被“一僧一道 , 夹住宝玉 , 说道:‘俗缘已毕 , 还不快走!’”(一百二十)心情是依恋的 , 行为是被动的 。 原稿中的宝玉却是态度十分决绝的 , 就像甄士隐抢过跛道人肩上褡裢来背着 , 说声“走吧”一样 , 所以有脂评说:“‘走吧’二字真‘悬崖撒手’ , 若个能行!”(一)
林黛玉:续书写贾母薄情寡恩 , 弃病危之外孙女于不顾而采纳“调包计” , 使黛玉误会宝玉负心 , 在“金玉姻缘”缔结之时 , 含恨而殁 。 这实在是以怨报德 , 并非以其眼泪报答神瑛甘露之惠 , 又如何证得前缘?原稿写黛玉悲剧实与贾府择媳无关 , 且是宝玉娶钗之前的事 。
黛玉临终时 , 如脂评说的“绛珠之泪至死不干 , 万苦不怨 , 所谓‘求仁而得仁 , 又何怨’”(三) , 跟续书写其抱怨毒憾恨之心于无尽 , 根本不是一回事 。 参看《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之死》 。
薛宝钗:在原稿中 , 她没有因扮演“调包”对象、赢得宝二奶奶身份而落到尴尬的境地;从事态发展上说 , 她与宝玉的婚姻是“水到渠成”的 , 因而“后文成其夫妇时” , 才能写他们的“谈旧之情”(二十) 。 只是宝钗并不理解宝玉 , 在《薛宝钗借词含讽谏》一回中 , 她仍想以伦理道德信条去“箴”宝玉归正 , 可她哪里知道宝玉“已不可箴耶”(二十一)?也许这更增加宝玉的反感 , 促使其产生“情极之毒 , 亦世人莫忍为者” , 连脂砚都责怪宝玉过于“偏僻” , 视其为“三大病”之一 , 说:“若他人得宝钗之妻、麝月之婢 , 岂能弃而为僧哉?玉一生偏僻处” 。 (二十一)这里特提“麝月之婢”是因为他们夫妻身边只有麝月一人了(二十) 。 这些显然也与续书所写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