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中华|陈铁民:与中华书局往来杂忆

“我们希望国家社会进步 , 不能不希望教育进步;我们希望教育进步 , 不能不希望书业进步 。 我们书业虽然是较小的行业 , 但是与国家社会的关系 , 却比任何行业大些 。 ”中华书局创始人陆费逵先生(1886—1941)这样讲到 。
今年是中华书局成立110周年 。 在110年历史上 , 无论早期以“开启民智”为宗旨的教科书出版 , 还是1958年以来的古籍整理和学术出版 , 以及新时代作为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重镇的作为 , 中华书局对国家社会进步贡献甚巨 。 110年华诞之际 , 中华读书报设立专栏 , 以“我与中华”为题 , 分享中华书局的作者、员工与中华的缘分故事 。
在北京的多家出版社中 , 我与中华书局的往来 , 算是最多最密切的 。
记得1960年我在北大中文系文学专业毕业后 , 被分配到中文系古典文献专业当研究生 , 当年九月初我到文献专业报道后 , 因为研究生的学业尚未正式开始(1961年2月正式开始) , 就先在古典文献教研室参与《贾谊集》的整理工作 。 大约这年的九十月份 , 教研室收到中华书局的通知 , 说局里开办学术讲座 , 邀请教研室人员参加 , 于是我就从北大转了多次公交车 , 到书局迁京后的第一个地址——东总布胡同 , 听了两次讲座 , 一次是赵万里先生讲版本 , 一次是马宗霍先生讲经学 , 讲课地点就在书局办公楼前的院子里 , 条件颇简陋 , 只是在院子里支了一块小黑板 , 从办公室搬来一些椅子 , 大家就这样围坐在一起听讲 。 那时北大古典文献专业刚创办不久 , 各方面的条件都差 , 由于专业的培养目标是古籍整理人才 , 将来毕业生不少要到中华书局当编辑 , 所以书局从人力、物力上都对专业给予大力支持(如赠书建立专业的资料室 , 代请校外教师等) 。 那时候是书局与古典文献专业关系最为密切的时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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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书局北京东总布胡同10号旧址(1957年春—1961年秋)
大约也在1961年 , 中华书局负责人金灿然曾到北大来作调研 , 就住在朗润园专家招待所 。 了解古典文献专业的情况和需求 , 是金灿然这次调研的主要内容之一 。 调研期间 , 他曾与我们几位研究生见面、谈话 。 调研完毕 , 还写了一份厚厚的调研报告 。 文革期间 , 这份报告外泄 , 我还曾读过 , 报告中对每一位研究生的情况都有介绍 , 对本人还给予好评 。 这一切都说明 , 金灿然同志对人才培养很重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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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9月份 , 教研室为我们四个61年2月入学的研究生(孙钦善、何双生、武青山和我) , 开了一门《史记》的课程 , 每周一个下午 , 上一个学期 , 授课老师是中华书局的宋云彬 , 授课地点就在宋先生的家中 。 这时中华书局已迁到翠微路 , 宋先生的家就在书局旁边 。 那时一到上课这一天 , 中午学校食堂一开门 , 我们就得赶快进去吃饭 , 然后急急忙忙跑到公交车站等车 , 一路要转好几次车 , 才能抵达翠微路 , 上完课 , 还得立即赶回北大 , 否则吃不上晚饭 , 颇辛苦 。 那时宋先生正做《史记》点校本的整理与最后定稿工作 , 他授课的内容 , 就是工作中发现的问题 , 宋先生一口江浙普通话 , 不大好懂 。 授课过程中 , 宋先生曾布置过一次作业 , 要求各自选一篇《史记》人物传记译成现代汉语 , 对四人的译文 , 宋先生读后都不大满意 , 原因大概是我们都采用直译的方法 , 译笔不够流畅 。 课程快结束时 , 宋先生要求每人写一篇读书报告 , 作为这门课的成绩 , 我于是就《史记》的校勘问题写了几条读书札记 , 宋先生读后很满意 , 给了五分 , 并写评语说:这篇读书札记的质量很高 , 不过文言文写得不大熟练 。 这门课于是结束 , 总算没有白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