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逐客书》的文体特征( 二 )


《谏逐客书》在这一点上,具有非常鲜明的特色 。全文的断就是开头一句话:“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 。”希望通过这一判断成立 , 使秦王接受,并收回成命,不要逐 。为此在下文展开了有力的论说 。开头这一断语的特点是,在客卿已被逐的紧急情势下(《史记集解·新序》:“斯在逐中,道上上谏书 。”) , 用非常警醒而委婉的言辞开宗明义 , 起句发意振聋发聩 。本文尤具特色的更在其论的部分,对事理的论说充分深刻,令人信服 。这里有必要指出两点,其一是用重笔浓墨,铺张排比,列举事例 。
如文中铺排了四君用客的大量事实,铺陈了秦王所喜爱的大量生活享用,由于事例充实,铺垫充足,加强了与下文的对比,因而得出的结论极其有力 。而这些事例都有所依傍 , 且经过精心选择,因而显得可靠典型 。从铺排的技巧来说,排比句接踵联翩 , 文意饱满,文气流畅,文势充沛,极有感染力 。其二,在论证上的特点是正反并反复对比,层层深化 。如在论证的首层,四君用客(实笔)与“却客不内”(虚笔)的对比,首层四君用客与次层秦王轻客的对比,次层重物与轻人的对比,处处在对比之中显示逐客之谬误 。
全文在逻辑关系上是步步推进 , 层层深化 。时间上由远到近,推移有序:先言古代,次论现实,再次言及未来 。在言及逐客的危害时,程度上由轻到重,步步升级:先说如果没有客卿,秦国就不会“富利”和“强大”;接着说“非秦者去,为客者逐”,“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诸侯之术”,直接落到统一天下这个关键问题,比上层更切近要害;再说弃黔首、却宾客,是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资助了敌人削弱了自己,对秦国的不利更严重些;最后指出“今逐客以资敌国、损民以益仇,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不仅不能统一天下,而且有亡国的危险,把逐客的危害引申到极点 。这种由轻到重、步步推进的说理过程,避免一开始就突兀冲撞 , 造成相反结果,它符合人的心理接受规律 。
针对性再者《,谏逐客书》具有很强的针对性 。公文的针对性一方面是指每件公文都是针对某一具体的事务而发,另方面也指公文具有比较具体的的受文对象 , 受文者具有确定性 。周知性的公文读者面较宽,但也有一定的范围;下行文受文的面相对说要窄一些,在现代的公文中有的还规定了阅读传达范围;上行文一般是给一个上级机关,受文对象很具体 。古代的上奏文种是专门给君主的,对象最明确 。公文写作时都视受文者的不同情况进行斟酌,有的放矢 。
《谏逐客书》的针对性,从内容上来说,是对着逐客这事而发,全文紧紧扣住逐客以论说其错误 。文章这样处理很高明,因这逐客的起因是韩国人郑国劝秦王修筑一条灌溉渠,其目的是企图以浩大的工程耗费秦国的财力,使之不能对外用兵,如果就此事进行辩解,显然是没有道理的 。李斯避开这个起因不谈 , 只抓住逐客对秦不利来论说,完全从秦国的利益着眼,这就容易使秦王接受 。另外,李斯当时也无辜受牵连,但他在上书中片言不涉及自己,这样完全符合公文的本质要求,徐望之说:“公文本质之可贵,贵在一字一句皆从民生国计上着想 。”针对逐客对秦不利来论说,正是从国计民生着想的体现 。
《谏逐客书》的针对性,还表现在针对特定的受文者来采取谏说的策略 。李斯上书是给秦王政这个具体的人看的,如果不熟悉这个人,不揣摩这个人的愿望、想法 , 不去迎合他的心理需求,那就很容易碰壁 。对这个问题,刘勰有中肯的评价:“烦(顺)情入机动言中务,虽批逆鳞而功成计合,此上出之喜说者也 。”顺着秦王的感情、心理,引到统一六国的关键问题 , 符合主要任务的需要 。当时秦王的最大欲望是兼并天下,凡是违反这一欲望,就难以立足,凡是利于达到这一欲望 , 就容易被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