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纬|人类学者张经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田野”

张经纬|人类学者张经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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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并文/李佩珊
几年前出版的《四夷居中国:东亚大陆的人类简史》一书 , 让上海博物馆副研究馆员张经纬初试啼声就展露了作为一位不太走寻常路的人类学者的头角 。 在这本相当硬核的著作中 , 张经纬通过一系列自新石器时代以来的缜密的数据、公式、计算 , 来论证一项人类学假设:人类迁移——互动模型 , 打通了东亚大陆史前史与文明史的巨大分隔 。 在他的论证中 , 在资源和环境的压力之下 , 人口压力随着地理阻碍较小的通道传播 , 促成了群体的迁移、流动以及文明的交流演变 。 在这个模型之下 , 东亚大陆的地理结构和政权、文明在所谓中心和边缘之间的流动得到了生动和创新性的映照 , 正如他颇具雄心的结论:“四夷便是中国 , 中国亦是四夷” 。
张经纬在今年出版了新著《田野:一个人类学者的成长纪实》 。 书如其名 , 记录了他从大学时代起对于人类学的探索和思考之路 , 也记述了他在人类学之路上所经历过的迷茫、曲折 。 他寄希望于自己的文字分享能让更多的人从模式化的日常中自动地走出来 , 独立思考、自在生活 , 最终走向更广阔的田野 。
|访谈|
不只属于人类学家的田野
经济观察报:对于人类学而言 , “田野调查”(或者更细致地说 , “民族志”)是其基础 。 今天我们对“田野”这个词耳熟能详 , 也是因为这个方法被社会学、经济学等学科广泛地借用并产出颇丰 。 但是 , 正如您在书中所说 , 您不是个扎根研究一地一村的传统人类学家 , 那么 , 对于您而言 , “田野”到底有着怎样的含义和意义呢?
张经纬:田野对我有两层含义吧 。 第一 , 当然是人类学专业意义上的 , 去实地走一走看一看 , 不限于书本上的知识 。 第二层 , 是自我认知意义上的 。 每个人的日常生活都在自己设定的“舒适区”中 , 上学、上班、家庭生活 。 田野代表了一种类似电影黑客帝国中 , Matrix之外的真实世界 。 其实每个坐着班车完成上下班通勤的普通人都在某时某刻有一种想要从程序中“出走”的愿望 , 但这个冲动大多数时候并不能维持太久 。 我因为各种机缘巧合 , 或主动或被动 , 在人类学学科的帮助下 , 进入了“日常”之外的世界 , 看到了生活的更多种可能性 。
那么 , 我希望能把我在“田野”中看到 , 体验到的生活的多样性 , 用文字的形式告诉给大家 。 让更多的人能从模式化的日常中自动地走出来 , 去独立的思考 , 去自在地生活 , 走向广阔的田野 。 所以 , 我希望在未来 , 田野 , 不仅是人类学家、社会科学工作者的一种研究方式 , 而是每个人都熟悉、都可以调用的浸入生活的态度和方式——通过走出舒适区 , 看到更多 , 从而丰富自己 , 改变自己 。
经济观察报:这本书开始于您大学时代的“田野”经历 , 当时您从历史学转投于人类学的怀抱 。 按照这个路径 , 您似乎应该成为一位历史人类学家 。 我也翻看了您的《四夷居中国:东亚大陆的人类简史》 , 其中也能看到对生物地理学的应用 , 更能让我联想到的是贾雷德·戴蒙德的写作方法 。 对于您而言 , 这些学科背景是怎么组合起来为您所用的?为什么在这些学科背景中 , 您特别以“人类学家”为自己的身份认同?同时 , 我注意到 , 您的主业是在博物馆任职 , 这对于您的研究又有哪些影响?
张经纬:我一开始学人类学的时候 , 也是打算做一个一地一村的传统人类学家 , 因为这个学科的前辈们也都是这么做研究 , 这么过来的 。 但轮到我的时候 , 我出现了一种“知识焦虑” , 这种焦虑让我总在质疑:我为什么要了解这个村子独特的知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