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涵华|【美文荐读】刘涵华丨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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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星空
□ 刘涵华/ 文
在生我养我的冀豫交界地带 , 看星星已经成了很奢侈的事 。
所以 , 当我躺在床上 , 无意间透过飘拂的窗帘缝隙看到满天繁星的时候 , 不由“啊”地一声从床上弹起来 , 大步冲到了阳台上 。 那情景 , 就像过大年的孩子拿到了意料之外的盛大礼物 。
在三亚如水般沁凉的夜色里 , 我穿着睡裙和拖鞋 , 双手紧紧抓着栏杆 , 心里涌起的 , 是星星的花朵和关于星星的回想 。
暑假 , 在姥姥家房顶 , 听过那个著名的故事后 , 对着一天繁星 , 就问:“哪颗是牛郎?哪颗是织女?”姥姥用大蒲扇随手一指:“那个 , 还有那个 。 ”接着就用商量的口吻下达了温柔的命令:“咱们睡觉吧?”于是 , 在北方的乡下 , 在小舅舅和妗子那个红砖和土坯撑起的婚房上面 , 在平展展的房顶上 , 一个小城里长大的女孩儿 , 铺着姥姥织就的粗布条纹床单 , 盖着星星的被子 , 渐渐睡着了 。 天快亮的时候 , 凉意四起 。 姥姥会喊醒我 , 顺着梯子爬下来回屋去睡 。 那是六十年前 , 我六七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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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 从童话书里知道 , 只要“天上有一颗星星划过去 , 地上就有一个人会死掉 。 ”心 , 在那个沉重的瞬间被灼伤 , 就像伸出的手 , 猝不及防碰到了黑白无常伸出的长舌头 。 从那以后 , 只要一看到流星 , 就仿佛有条无形的线 , 抽丝一样钻出胸膛 , 在风中飘飘摇摇地延伸 , 越扯越长 。 ——在我所不知道的远方 , 有一个人死掉了 。 他(她)是谁?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他们留下了什么?亲人们会有怎样的忧伤?我的怅惘不已中 , 既有对目标极不确定的死者的同情 , 也包含了对各色人生的无数猜想 。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 , 读初中 。 在教学楼后面的夹道里 , 发现了一堆已经发硬发黄的报纸 。 其中竟然有1959年的 , 上面的文章在批判郭小川的长诗《望星空》 。 说实话 , 文章看不进去 , 其中引用的诗歌片段倒引起了我的共鸣 。 “望星空 , 我不免感到惆怅 。 ”“在伟大的宇宙的空间 , 人生不过是流星般的闪光 。 在无限的时间的河流里 , 人生仅仅是微小又微小的波浪 。 ”对那些批判 , 我隐隐地有点不以为然 , 觉得“这有什么可批判的?不是很美、很诚实吗?”记住了自己因幼稚写不出来的诗句 , 也顺带记住了郭小川的名字 。
七十年代中期 , 在一所乡村小学教书 , 一位热爱文学的同事 , 偷偷给我看了他抄在红塑料皮日记本上的《团泊洼的秋天》 。 只读了两三行 , 老朋友似的亲切感一下子油然而生 。 可是 , 十来天后的一天晚上 , 那位比我大了七八岁的同事专门把我叫到他的寝室 , 紧张兮兮地叮嘱:“如果有人追问从哪里抄来的 , 你就说是你自己在路上捡的啊!”人际交往中 , 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说“不” 。 所以就没吭声 , 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 从他的寝室出来 , 又想起了1959年的报纸 , 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夜空 。 很奇怪 , 许多星星不见了 , 剩下的几颗 , 稀稀疏疏的 , 好像怕冷一样瑟缩着 。 一个近乎嘲讽的想法突然蹦了出来:“星星招谁惹谁了?”
到八十年代 , 终于看到了西川的《在哈尔盖仰望星空》 。 惊叹于不可遏制的想象力建构出的惊世骇俗之美 , 至今 , 我仍然觉得 , 这是当代有关星空最好的诗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