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殿元|雁北乡土小说：飞贼唐二命（一） |周殿元|唐老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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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狐坡地坟让刨了” ，平老七拍着窗档子大声喊道。周殿元一骨碌爬了起来，扯着嗓子问了声：“说啥？” 。 “坟刨了，棺空了，二奶奶的尸首没了” ，平老七大声地回应着。
周殿元骂了句：“天杀的” ，一把扯起衣裳，赤脚板儿跳下了地，就往外撵，慌乱之中竟将尿夜壶带下地， “哗嚓”一声，溅的满屋都是，腥臭难闻，又返回套了鞋子，急慌马乱跑到后院，高喊了一声：“挺尸的，起炕，带上家伙什儿，狐坡地去” 。
一行四、五人提着大刀、扛着长枪，气喘吁吁赶到狐坡地周家祖坟，周殿元见自个儿二老婆砖碹墓穴被大揭了盖儿，棺材盖板儿也丢在地上，棺内出了被褥、枕头，空空如也，登时打了几个踉跄，瘫倒在地，嘴里不住下的嘟囔：“天杀的、雷劈的，缺了大德的” 。
平老七搀扶起了周殿元，问了声：“掌柜的，您看怎么弄哩” 。
周殿元喘着粗气，脸白得吓人，大半晌才说了句：“埋了，不能让官府和日本人知道了，背俺回去” 。
平老七冲那几名看家护院的说了声：“没听见掌柜的话，埋” ，说罢，背起周殿元下了狐坡地。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还没到正午，整个圐圙镇的人都知道了，众说纷坛， “要尸首做啥了？炼丹了”、“二春女是周家欺负没的，借尸还魂了，寻仇了”、“就是，没了才七天，通阴的能扎活了” ， “球也不懂，配鬼妻去了，婆娘们死活都值银子” 。
周殿元一到家，抽了几根卷烟定了定神儿，说了声：“老七呀，你赶快骑驴去县城，让青娃子知道，谋划谋划，该花咱就花，这是往死里整咱周家哩” ，说着，从炕柜里取出一个蓝布包来，掂了掂，又说：“三十块大洋，先打点，不够，回来取，把短枪带上” 。
平老七接了大洋，说了声：“实在不行，咱跑，上山当大王去” 。
唐老满、唐二命父子俩个，从二春女下葬的那天前晌，就谋上了，备了錾子、锤头、麻绳、铁锹，准备发一笔小财。半个月前，鼓匠唐大命回来说：“红柳沟萝匠井老汉的那个傻二孙子，摸骡子屁股蛋耍了，被一蹄子踢断了肠子，翻了白眼了。井老汉说出三块大洋，配鬼妻哩” 。
唐老满、唐二命佯装拔兔草，在周家祖坟晃荡了好几天，瞅见没黑没白的，天天至少一人拿着大刀或者长枪守着，一直没有下手机会。那天后晌，黑压压的云压了下来，狂风大作，响了几个炸雷，暴雨裹挟着冷蛋子， “噼里啪啦” ，下了足够半个时辰。
唐老满也顾不得开荒那块地儿，被打得披头散发的黍子了，说了声：“二命，估摸周剥皮家忙庄稼哩，咱去吧” 。父子俩个儿挖了大半夜，砸开砖，錾子、锤头才揭开棺材。唐老满伸手一摸，拽出一件沉甸甸的、用布裹着的铁东西来，递了上去，再一摸，触手是软绵绵的被褥，根本没有尸体，急的唐老满跳了进去，趁着月光一瞅，便骂了起来：“周殿元这个老鳖子，这还哄人哩” 。
唐二命伸手拽了上来，解开布子一看，登时惊叫了一声：“爹，快上，机关枪” 。
父子俩扛着机关枪，一路奔跑，回到了莺子沟，将机关枪架在炕上，一阵子的瞅、摸。唐二命说：“爹，咱发财了，这东西换六头牛也不止” 。
唐老满叼着旱烟锅子，瞅了半天，才说了句：“明个俺去龙山圪梁，把你师父找来，咱商量下，卖谁了？花公鸡、郭顺子、杜大银绪、八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