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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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 , 我上大三 , 母亲却因胃癌晚期 , 什么也吃不下了 , 人瘦得就如一堆骨头卷缩在床上 。 两天后 , 她突然精神焕发地坐了起来 , 笑着说:“麦子快黄梢了 , 看来我挨不到吃新麦子面了 。 能不能掐几穗麦子给我烧烧吃?”听到母亲这个不是要求的要求 , 我立马撒腿跑到田野里 , 瞅着子实饱满、麦穗长的掐了一大把后 , 旋折身子跑回家中 , 在燃烧的煤球炉口上 , 燎去麦芒在簸箕里使劲地搓了起来 。 然后 , 将母亲揽在怀里 , 一粒一粒地将青涩的麦粒 , 轻轻地递到母亲的嘴里 。 母亲一边咀嚼着麦粒 , 一边默默地抬起眉头看着我 。
此时 , 我想将积压在心中那个秘密坦诚布公地告诉母亲 , 望着母亲痛苦变形的脸 , 我始终没有勇气向母亲坦白 , 以至于在母亲病故多年后 , 才在大哥愤怒地训斥声中被揭穿……
1990年暑假 , 我从淄博坐火车来到了原济南军区驻西郊平安店某部的大哥家探亲 。 当时 , 嫂子刚从农村随军来到部队、侄女上一年级 , 家庭开支大 , 手头比较紧张 。 两天后 , 我向大哥提出了回家的请求 , 在送我坐车的路上 , 大哥问我道:“你来济南咱娘知道不?”我说 , “没跟家里说 。 ”大哥听了后 , 默不作声 , 随后 , 从军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两张10元钱 , 递给我说 , “这两年没回家 , 把这20元捎给咱娘 , 让她买点茶叶喝 。 ”
接过钱后 , 我二话没说 , 匆匆忙忙塞进了裤袋里 。 为此 , 大哥还特别嘱咐道:“把钱拿好 , 别丢掉了 。 ”
俗话说 , 钱到手、饭到口 。 钱在手里痒得难受 , 思思念念打它的歪主意 , 最终挡不诱惑 , 成为钱的俘虏 。 到了济南市立五院路口处下车后 , 我就如一夜暴富的土财主 , 用大哥给母亲的钱 , 买了一堆零食和水果 。 回到莱芜后 , 又下馆子美美地搓了一顿 。 当手再次伸进裤兜时 , 20元钱被我挥霍的只剩下几毛钱了 。 回到家见到母亲 , 直说我去济南大哥处玩了两天 , 压根就没提大哥给母亲钱的事情 。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 , 别说手机 , 既是家中装电话的也不多 。 心想 , 平时大哥几年才回家一次 , 嫂子随军后 , 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 等我参加工作后 , 欠母亲的钱再加倍的偿还吧 。 于是 , 很侥幸、而又心安理得的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 哪知 , 人算不如天算 , 到了年底 , 母亲感觉不舒服 , 并且还吐了两次血 。 后被大哥接到济南看病 , 最终查出胃癌晚期 , 医生诊断母亲只剩下半年的存活期了 。
这一结果 , 如惊天霹雳震得我半天回不过神来 。 一是即将逝去娘亲的痛苦;二是欠母亲的债无法偿还 。 平时学费、生活费都是和母亲要 , 20元对于我来说算是一笔巨款 。 大哥给母亲的钱被我花掉 , 心中有愧 , 不敢面对母亲的眼神 , 更不敢直面大哥 。 焦虑、焦灼在心里扭结成团 , 天天心如煮汤 。
母亲往返济南看病 , 大哥不可能不问母亲 , 让我捎钱的事 。 然而 , 大哥和母亲从未问过我 , 该事就如未发生一样 , 焦虑和虚荣的心 , 才稍稍安慰了一些 。
母亲去世后 , 欠大哥、欠母亲的情和债 , 如影随形萦绕在心头 , 有时梦见大哥瞪着眼睛看我 , 让我浑身颤栗;有时 , 从梦中惊醒 , 而泪流满面 。
1992年 , 毕业分配到莱芜一家大型钢铁企业 , 从事具有“国内统一刊号”的企业报编辑工作 。 第一个月发了工资 , 我一分不剩地全买了鸡鸭鱼肉等物品 , 如战胜者携带着缴获的战利品满载而归 , 一股脑地摆在了父亲面前 。 父亲看到后 , 瞪着一双牛眼 , 恶狠狠地骂道:“真是个败家子 , 三天不拉地瓜干子屎就撑得不知姓啥了!”面对爹的怒骂 , 我只好陪着笑脸 , 哄着爹说 , “第一次领到工资 , 心里高兴 , 以后就细水长流的花钱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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