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衡:还有很多章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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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游的诗神》 《美国现代诗选》 《当说者被说的时候》 , 这些开小差的事构筑了他的快乐 , 包括 《沙漠与沙》 。
可是他摆摆手:“这种快乐本身只是一种小得意 , 没什么意思 。 做学问本身是很苦的 , 没有捷径可走 , 唯一的捷径就是你瞄准一个方向 , 不要舍弃 。 一个人一辈子做不了两三件事 。 我写小说一两个月就结束了 , 从此就不写了 。 ”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 / 南方人物周刊采访人员 孟依依 发自成都
赵毅衡 学者、翻译家 , 生于1943年 。 1988年起任职于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终身聘资深讲席 。 现任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比较文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符号学与传播学研究中心主任 。 著有 《远游的诗神》 《苦恼的叙述者》 《当说者被说的时候:比较叙述学导论》 《符号学:原理与推演》 《广义叙述学》 《哲学符号学:意义世界的形成》 等 , 出版小说集 《沙漠与沙》 。
瞄准
5月的下午天气阴沉沉 , 但紫外线强烈 , 典型的盆地平原气候 。 学者赵毅衡发来了消息:请打电话 , 请打电话 。 我们这才拨过去 , 被保安放进小区 , 他已经跑下楼来迎接 , 眉毛头发花白 , 穿着一件蓝色长袖衬衫 。
他住在任教的四川大学附近 , 足够高的楼层 , 望出去能看到府河、九眼桥和四川大学 , 他在这里住了17年 , 17年里做了两件事:写符号学 , 教符号学——一门知名度没那么高 , 寄生于其他学科的学科 。
他却是花了多年才来到这一领域 。 1978年 , 赵毅衡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 , 师从诗人、翻译家卞之琳 , 学习莎士比亚期间 , 因导师点拨转向形式理论 。 刚毕业就获得富布莱特奖学金前往美国做研究 , 接着考入伯克利大学念比较文学博士 , 热衷于新批评 。 1980年代 , 又从结构主义步入后结构主义 , 得一大悟——形式分析是走出形式分析死胡同的唯一道路 , 也就是说 , “文学的意义组织方式并不停止于文本形式 , 形式是由社会文化与意识形态制约的 。 ”由此形成他的批评立场:从形式探视文化 , 探究意义在什么条件下生成 , 在什么条件下被诠释 。
而贯穿一生的形式论研究最终通向了集大成的符号学 。
“符号学常常被看作文科中的数学 。 ”赵毅衡将符号学视作对普遍思维规律的思索 , 同时坚持符号承载意义 , 万物皆有符号属性 , 衬衫、现代住宅、书架上的书、府河、大学 , 乃至学者的思想本身 , 人通过使用和解释这些符号认知世界和自身 , 构筑意义 。 而人的思想实为符号的“终端屏幕” , 世界通过它才“有了意义” , 也就是说 , “由于使用符号 , 我们成为我们理解中的世界的一部分 。 ”
【|赵毅衡:还有很多章要写】如此看来 , 赵毅衡的大半生好像全应了老师卞之琳1979年那个傍晚对他说的那句话:我看你发表的几篇莎学论文 , 太注重讲理 , 恐怕你就适合做理论:从新批评做起 , 一个个学派 , 一直做到结构主义 , 做到符号学 。
或许他确实对一些人事物有发自内心的忠诚 。
2002年 , 赵毅衡从伦敦大学回国 , 以外教身份进入四川大学 , 每次去邮局取汇款或包裹 , 工作人员都看着他的外国护照和中国面孔犯难 , 他又不得不跑去学校办手续证明“ZHAOYIHENG”即“赵毅衡” , 即他本人 , “这事情弄得我非常尴尬 。 ”繁琐事务也有回报:学校允许他只教授符号学 , “我在伦敦大学负责的是比较文学课程 , 学生读一年制硕士是挺紧张的 , 课程里必须什么都讲到 , 符号学跟形式论只能讲一到两节课 , 没办法 。 但我觉得很不过瘾 。 ”他那时候58岁 , 卖掉伦敦的房子 , 退了英国籍 , 从原先生活中慢慢脱离出来 , 定居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