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我有时也看短视频 , 短视频里有很好的内容 , 它像个压缩饼干 。 毕竟今天的生活节奏非常快 , 需要提供多样化的精神食粮 。 但如果碎片化、娱乐化 , 甚至恶搞的视频充斥各类传播平台 , 是要引起注意的 。 如果你只是“抽取”一段内容 , 短时间内可能觉得十分精彩 , 但长期“抽取” , 很可能最后会变得非常偏执 。 坚持综合性、总体性的阅读对人解决问题是有好处的 , 让你方方面面都要兼顾到 , 再形成你的判断和认知 , 形成你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
从事文学创作的作家 , 应该保持对世界、对人类 , 包括对身边的社会生活拉开距离的静静的思考、书写和阅读 。 世界就是这样 , 必须有人要仰望星空 , 有人要俯瞰大地 。 再艰苦的环境、再浮躁的时代 , 肯定也有人不浮躁 , 能够认认真真地静下心去读书写作 , 去整体性地思考社会、思考人类 。
作家要写他最熟悉的生活
草地:您的作品一方面体现了现实主义的传统 , 另一方面又深受中国古典文学的影响 。 尤其是作品的题材 , 经常涉及传统文化 , 特别是关注戏曲从业者的生存境遇 。 在当下 ,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如何焕发新的生命力?
陈彦:我始终觉得一个作家要写他最熟悉的生活 。 我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工作了20多年 , 这里是研究机构也有文艺团体 , 这些内容很自然地就成为我的一种创作方向 。
我在戏剧团体待的时间长了 , 阅读的古典与经典作品多了 , 也经常思考这些作品怎么能穿越数百数千年 , 到今天观众还这样认同、这样喜欢 。 当然其中有封建糟粕 , 但也确实有能够超越历史、跨越时空、走向未来的东西 。 比如司马迁的《史记》 , 里面很多内容就是放到今天看 , 都具有现代文明的深切洞穿;包括宋元杂剧 , 有些剧本即使用现代意识去烛照 , 也具有一定的“文明”价值取向 , 这是非常了不起的 。 你可以在其中找到传统、找到当下、找到现实、找到未来 。 长期浸泡其中 , 自然而然就会把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融会贯通进去 。
这和阅读又有关系 , 通过阅读建构起你的判断 , 然后用现代的眼光回溯历史和传统 , 就自然会对优秀传统做出你的判断——哪些是文明的 , 哪些是今天我们仍然适用的 , 哪些是要进行创新转换的 , 哪些是会走向明天的 , 哪些可能是人类恒常、恒久不能改变的 。 我们要用一种眼光去把传统中美好的东西发掘出来并传承下去 。
草地:您在20多岁时就已经创作了大量的戏剧作品 , 一直到今天都笔耕不辍 , 如何保持写作热情?
陈彦:当然有写不下去的时候 , 创作找不到感觉 , 就会停下来 。 比如我写《大树西迁》的舞台剧 , 背景就是上海交大西迁西安 。 我在西安交大待了4个多月 , 在上海交大也待了35天 , 搜集了大量的素材 。 开始是准备写电视剧 , 结果怎么都写不下去 , 因为题材确实浩大 , 牵扯的生活纷纭复杂 , 有很多东西不好处理 , 所以很长时间过不去 。 后来我把它写成了一个两三万字的舞台剧 , 已演出十七八年 。 创作确实可能会遇到很多困境 , 但总体还是要反复去熟悉 , 要进入到生活的本质里捞取干货 。
把生活掰开了揉碎了
再建构你的作品
草地:很多评论家认为“舞台三部曲”长篇小说成功的原因之一 , 是您有20多年的戏剧院团创作经验 。 您在写作“舞台三部曲”时 , 创作初衷是什么?
陈彦:写“舞台三部曲”的确是因为对生活熟悉 。 柳青为了写笔下的人物和那个时代 , 能在一个村子一待14年 , 就是要深入到生活的内里去研究问题 。 你要完全把生活掌握了 , 掰开了揉碎了 , 再建构起你作品里的故事、人物和世界 。 写《装台》时 , 我住在三楼 , 底下就是剧场 , 后台口就在我的窗户下 。 剧场每天都有演出 , 人进进出出的 , 每天几乎都有一个调整舞台、重新装台拆台的过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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