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顶硬上:民国笔记中广东人的“硬”气

文/周松芳
广东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性格的人?旅居广东三十余年 , 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 人云亦云 , 耳食纷纭的“敢闯敢试 , 低调务实”之类 , 不过是顺应时代意涵的语调 。 不奢谈当世之事 , 且梳理一下近些年来收集到的一些史料 , 还是若有所得 , 值得公诸同好——终民国之世 , 广东人给人最突出的印象 , 就是一个“硬”字 。
民国|顶硬上:民国笔记中广东人的“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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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 , 《顶硬上》被广州多个文艺团体改编为舞蹈作品 。

官至国民党政权“立法院长”的刘健群 , 在晚年回忆录中 , 通过比较各地车夫行为之一面 , 拈出了广东人性格“硬”之特质——北平的车夫“要钱不骂人” , 广东的车夫“骂人不要钱” , “首都南京”的车夫 , 则是既骂人又非要钱不可:
广东的一毫子与二毫子在外江佬听来都不大有显明的分别 , 所以坐车的外江佬 , 常和广东的车夫在讲价时发生误会:车夫说的二毫子 , 外江佬听的是一毫子 , 车到地头 , 发生争议 , 彼此言语又不尽通 , 最后广东车夫一赌气将车子往地下一摆 , 一句口头语:“丢那妈!”干脆对那一毫子放弃不要 。 这是广东人硬碰硬的个性 , 既骂人就不要钱了 。 (《银河忆往》 , 中华书局2016年版 , 《且谈各地的人力车夫》 , 第88页)
”食在广州” , 有人则从吃中看出了广东人民性之“硬”:
语云:“吃在广州 。 ”广州居民似对吃甚感兴趣 , 无论中下之家 , 早餐均赴饮食店进食芝麻糊鱼生粥等小食 , 定价颇贵 , 而各食肆晨间门庭若市 , 莫不利市三倍 。 从饮食店中 , 复可窥出广东人性格“硬朗” , 不予通融的一般 。 如专售甜食的铺子 , 不售咸食 , 反之亦然 。 此外 , 在同一店铺中 , 复规定上午供售某项点心 , 下午另售他项点心 , 如索取规定以外之点心 , 即无法购得 , 此与沪上五芳斋这一类点心店售大肉面鱼面等以外 , 视季节兼售绿豆汤、糖山芋等物 , 颇有不同也 。 (纪穆《广州印象》 , 上海《申报》“自由谈” , 1948年10月23日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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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上海福州路上的茶楼 。
这种食性之“硬” , 不独在广东本土 , 即使迁地易居经营他方亦不改 , 比如上海的广东茶室:
这茶室是打从南方来的 , 原因是一般硬硼硼的广东朋友 , 于吃字一道最有研究 , 他们于一盏茶罢 , 需得要弄点吃食点心之类聊备充饥 , 就在这情况之下 , 茶室老板大事扩张 , 竟连酒筵大宴也增加在茶室里面了 , 一般普通的经济朋友 , 当然拣价廉物美的东西喊 , 可是有点儿钱的绅士阶级却二样了 , 非得要银台面上来几道鱼翅海参不可 , 这样虽是吃茶为名 , 却是宴客是实 , 所费之资多至数十元者 , 吃茶其真茶价腾贵也 。 (陈忠豪《茶室风光》 , 《小姐》1937年第6期)
其实广东人的“硬”气在饮食服务员也即招待或侍役身上体现更充分:
粤菜在上海占着极大的势力 , 而形成了一个托拉斯的大集团 , 其余的各帮菜馆 , 受那集团的破坏 , 已无挣扎的余地 , 只有呻吟喘息 , 暗自浩叹的份儿……平心而论 , 广州馆 , 确也有不少优点 , 为其他所不及的 。 第一 , 庖者考究 , 第二 , 清洁鲜美 。 就只是一件 , 广帮堂倌的招待太简慢了 , 硬绷绷的 , 一些礼貌也没有 , 这不但广东堂倌如是 , 也可说是多数广东人的特性 。 这和一走进北平馆 , 五六位青布袍伙计笑脸迎送 , 爷长爷短的情形相比 , 真有天渊之别了 。 (寂寂《广州菜底权威:蚝油牛肉打倒小黄鱼》 , 《社会日报》1932年8月31日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