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作家 天才飞行家 机械师 冒险家

西尔维娅|作家 天才飞行家 机械师 冒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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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耕耘
毛姆先生靠意象标记出了两个世界:月亮和六便士。圣埃克苏佩里也一样有他的符号——星辰大海,沙漠玫瑰。但凑在一起,却造成拧巴。星辰大海,永不相连,玫瑰缺水,只留风沙。这像隐喻在戏谑:作家分属于两极,如一个哲人要同时踏入两条河流。《小王子的星辰与玫瑰:圣埃克苏佩里传》一书勾勒出“小王子之父”的所有代价、无助。斯泰西·希夫,写出一个作家伟大的“投影”——不那么聚焦于辉煌,而是揣摩着阴影、弱点与某种不幸。
爱与艺术,得靠献祭,才能换得永恒。圣埃克苏佩里,是伟大的自赎者,有所有未竟天才的激情和毛病。甚至,你可以列出一份清单:不合时宜、愤世嫉俗、自恋夸饰。无所适从的摇摆,不近人情的单纯。追女人,躲女人,又弄丢了女人。渴望冒险,也畏惧死亡。顶着贵族头衔,鄙视权贵圈子。时而“啃老”,时而独立,乐于吃苦。显然,希夫把圣埃克苏佩里视为福楼拜式的人物——一种“多面的怪物”。
不可复制的文学闯入者
如今翻看圣埃克苏佩里的《南方邮航》《风沙星辰》和《人的大地》,你会觉得这是一个类型作家所写的飞行故事吗?希夫这部传记或许给人启发,飞行对于作家,不止是素材经验,更成为母题与象征。作家的文学生涯就像是对职业生涯的全程“伴飞”。无论是主题的转向,描述的成熟,还是心灵的深化,都与新航线的开辟、飞行技术提升,构成互文。
圣埃克苏佩里属于模仿不来的奇观,他能把飞行日志变成文学作品,把爱恋对象封存为艺术原型。他闯入文学,以如此独特之方式,不妨谓之“实录精神”。圣埃克苏佩里成功撕开虚构与非虚构,通俗与严肃的狭隘隔层。那种旅行、游记和传记的标签,都框不住他。他所写的,乃是人生的注评,生活风格之阐释。
《小王子的星辰与玫瑰》理解作家的底色——飞行与文学,高度同一,赋予事业以诗意,将死亡变为诱惑,把事故化为震撼。
高空,决定了作家脱离现实的出神状态。圣埃克苏佩里在沙漠星辰中,体验一个神思者的孤独。可以说,正是无数飞行事故,死里逃生,使其作品有劫后余生,不可复制的力量。艺术从冒险中诞生,在幸存中伟大。后来,他曾怀旧冒险年代的飞行,“空中邮政已经失去魅力。我们不再经历那些令人愉快的悸动”,“现在我们的发动机万无一失;我们也不需要知道飞行路线……在这样的条件下,飞行变成了一件很机械的事。生活没有惊喜。”
从早年失恋失业,到蹩脚的推销员;从邮航飞行员,到成为大作家。写作成为他理解自我,与家人友人对话的载体。圣埃克苏佩里天生属于“自然型人格”——对都市交际圈天然反感,对职业文人不屑一顾。在阿根廷航空,他延续着空中邮政的事业。从巴黎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他感到自己是“混凝土王国里的囚徒”,兴味阑珊。他向往非洲海岸,广阔沙漠,对荒野自然充满爱恋。“在冰川和火山之间荒无人烟的城镇,他能够重新思考把人们团结在一起的东西,思考文明的‘脆弱外衣’。”这看上去更像一个鲁滨逊式的漂流者,一个库柏笔下拓荒者的雄心。
【 西尔维娅|作家 天才飞行家 机械师 冒险家】爱与航行:复写也是终局
圣埃克苏佩里与那些专职文人、书斋作家最大区别是——在工作中理解写作,成就文学。爱与航行如何养成一个文学家的心灵?他反复书写人与自然遭遇,超越了狭隘世俗人情。在本质上,那关乎心灵的独处与搏斗。无论是安第斯山脉遭遇惨痛坠机,还是他与飓风的惊险故事,都像海明威、杰克·伦敦故事的升级。甚至,他将亲密伙伴吉约梅走出死亡的历险,写入《风沙星辰》,成了最为知晓的段落。“最后救了他的不是力量和智慧,而是爱和骄傲”。“妻子一定相信我还活着,我还在走。”如果不走下去,保险公司将找不到尸体,他的妻子将身无分文。圣埃克苏佩里这样记录下吉约梅爱的信仰。《风沙星辰》完美诠释了越朴素,越震撼。营救和相聚,友谊之高贵,人在宇宙中的位置,这些也成为他后来作品的长久主题。不是冒险家在蔑视死亡,而是爱的意志战胜了畏惧。“它成为一种寓言,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述,每次内容都高度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