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李敬泽 从有限的顽固的肉身中那个“我”跑出去( 二 )


虽然自言是“前评论家” , 但是李敬泽表示 , 社会需要有抱负 , 有才华 , 有影响的评论家 。 “我们的文学基本生态里 , 特别需要那种富于洞见的 , 能站在时代思想和文化的前沿 , 成为与我们的创作 , 与公众 , 能构成强有力的对话关系的批评家 。 ”因此 , 李敬泽认为一个好的批评家要求很高:“你要能够和作家对话 , 意味着你和作家的水平差不多 , 否则你怎么跟人家对话 。 你还要跟公众对话 , 你以为现在的老百姓 , 现在的读者都什么不懂吗?他们的水平比我们高得很的多的是 。 这个情况下对我们的批评家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 ”
我们的时代是言谈的时代
文学的精髓就在于它的言谈性
李敬泽认为言谈特别重要 。 他说:“某种程度上 , 我们这个时代也是一个言谈的时代 , 无论是大众媒体 , 还是自媒体 , 都是在我们这个时代有日益强大的言谈氛围 。 我们这些人都是在一个严格的书写传统里训练出来的 , 我们写东西都是在反言谈 。 你们经常要写的论文 , 别说言谈了 , 你们自己念着都觉得很尴尬 。 只要你一念 , 觉得这都不是人话 。 你的论文让你念 , 你都觉得没法念 。 说明我们有一些东西 , 根本设置就是反言谈的 。 你是不能谈的 , 不能形之于声音的 。 ”
李敬泽说现在自己的工作习惯 , 是喜欢即兴讲:“这种即兴讲事先都没有想过 , 讲完了录下来 , 再整理成文字稿 , 然后我再来改 。 这个工作过程好在哪儿?我认为讲的时候有一种特别自由自在的东西 , 有那种事先没有想到的即兴冒出来的东西 。 甚至你后来改的时候 , 也不是说要把它规范好 , 这种改也同样是顺着它的即兴的 , 自由发挥的地方 , 再继续把它变成一个有形式的东西 。 我现在特别喜欢这种听上去很偷懒的办法 , 特别爱改自己的发言稿 。 常常改自己的发言稿改得津津有味 。 ”
在李敬泽看来 , 评论不是家 , 而是一种言谈的自由境界 。 不管是中国传统 , 还是西方传统 , 传统的根底都是言谈 。 “我们的经典——《论语》就是言谈 。 它是谈话录 , 而且是东一榔头 , 西一棒子的谈话录 , 并不是孔老夫子计划好的‘有跑道’的谈话录 。 我们的文学也好 , 甚至是所有的人文的起源也好 , 精髓就在于它的言谈性 。 我现在特别喜欢言谈的调子 。 所以《跑步集》对我来说 , 我愿意把它理解为一种言谈 。 ”
别人还都在写论文 , 可是李敬泽却想回到言谈 , “或者是把声音作为第一位 , 我觉得是一个非常有趣味的事情 。 我甚至很喜欢那种在言谈中 , 自己都猝不及防冒出来的东西、不驯服的东西、不按常理出牌的东西——当然也有很多的废话、口水话等等 。 其实有的时候废话、口水话也是必要的 , 也是好的 。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说 , 我现在是特别喜欢这样的一种工作方式 , 先谈、先聊、先即兴讲 。 ”
具体到《跑步集》 , 李敬泽说书中大概有小三分之一部分都是这么来的 。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方式 , 这个方式不仅仅是一个文章的写法 。 我想其实也是一种思想方法 , 或者是一种表达习惯 , 所以评论不是家 , 不是那种像评论那样 , 或者是像学术论文那样 , 甚至不是像我们理解的一般的文章和作文那样 , 一定要有严密的结构 , 一定要这篇文章表达一个起承转合的意思 。 我觉得也蛮好的 。 ”
写作中的两种路数
一个嗓子管着的
【文章|李敬泽 从有限的顽固的肉身中那个“我”跑出去】一个眼睛管着的
李敬泽笑说自己以前的很多文章念着很尴尬 , “它不是用来上口的 , 不适合朗读 。 ”不过 , 李敬泽强调是否适合朗读没有优劣之分 , “这和好坏没关系 , 有的作家文章适合朗读 , 也有很多伟大作家的作品不适合朗读 。 ”李敬泽认为 , 写作或者是汉语的写作中有两个不同的路数 , 一个是主声的 , 一个是不主声、纯书面的 。 一个是嗓子管着的 , 一个是眼睛管着的 。 像鲁迅先生的文字不适合朗读 , 老舍先生的适合朗读 , “念起来完全可以摇头晃脑 , 有声有色 。 钱钟书先生的也适合朗读 , 我前些日子重新翻起《围城》 , 一念 , 马上就上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