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凯伦·克里斯坦森谈T. S. 艾略特夫妇( 三 )


对 , 我也读到过 , 艾略特一直希望有更多的读者接触到诗歌 , 这也是他后来写诗剧的原因之一 。 歌舞剧《猫》的改编 , 或许可以说是他俩共同做出的决定 。 他在诺贝尔文学奖的授奖演说中也说 , “全世界的诗”这一词有意义 , 尽管不同语言和国度的关系 , 这种相互理解并不全面 , 却至关重要 。 换一种角度也可以说 , 诗需要在全球有更多的读者 。
确实 , 中国读者对艾略特的兴趣从未出现过退潮的迹象 。 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 , 著名翻译家赵萝蕤就翻译了《荒原》的第一个中译本;也就在最近这两年里 , 林德尔·戈登所写的一本传记 , 《艾略特:不完美的一生》(T. S. Eliot: An Imperfect Life)也有中译本问世 。 我对这本传记不想多说什么 , 因为我读过戈登的前两本传记《艾略特的早年生涯》(Eliot’s Early Years)与《艾略特的新生》(Eliot’s New Life) , 《艾略特:不完美的一生》读起来难免有点像前两本拼凑起来的感觉 。 不过 , 这本传记的中译本是由一位年轻的中国译者完成的 , 译得很不错 , 被评为中国国内当年最佳书籍之一 , 这本身也说明了艾略特在中国受欢迎的程度 。 然而 , 在各种艾略特传记里 , 仿佛还真有一种时髦的倾向:把艾略特塑造成是一个对他生命中的女性的剥削者 , 虽说“剥削者”一词在这里倒并非是通常的含义 。 举个例子来说 , 《荒原》中有一段话据说是艾略特第一个妻子维维安说的:“今夜我的神经很糟 。 是的 , 糟 。 跟我在一起 。 / 跟我说话 。 为什么你从来不说?说啊 。 /你在想什么?想什么?什么?/ 我从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 想呵想 。 ”这也许出自维维安之口 , 但因此要说艾略特是剥削、剽窃了她 , 实在太言过其实了 。 在我看来 , 一个诗人的成就正在于把个人化的经历转化成非个人化的 , 写入诗中 , 从而引发读者的共鸣 。
凯伦:我是这样想的 , 诗人所做的正是把个人的经验处理成普世的经验 , 向我们所有人都这样说 , 从而发掘出共同的意义和情感 。 这不就是非个人化吗?我知道艾略特不想让人们写他的传记 , 这一点我完全能理解、同情 。 他还烧掉了许多封信 , 觉得这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 而不是属于未来的学者与作家的一些材料(瓦莱丽对人们写她无疑也有同感) 。 但我们芸芸众生还是期望在他人的生活中找到理解 。 我们对他人的生活都有好奇心 。 人们现在对艾略特生活中的女性这样好奇 , 我觉得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地方 。 就艾略特这样一个严谨、严肃的人而言——他与维维安分居时 , 曾立下单身的誓言——身边却还是有这么多女性 , 这自然让人相当感兴趣 。 现在 , 他生活中有四个女性正受人们关注 , 还有其他的人爱过他 , 至少有一位女性曾要求与他结婚 。
夫妇|凯伦·克里斯坦森谈T. S. 艾略特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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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略特生命中的女性》(The Women in T. S. Eliot's Life)
在瓦莱丽身边工作时 , 我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来往信件的研读上花了许多时间 , 在输入维维安那些书信手稿的过程中 , 我对她有了相当深入的了解 。 她是个饱受病患折磨、情绪不稳定 , 而又有野心的女人 , 艾略特显然认为她对他自己诗歌的批评是重要的 。 维维安也通过各种方式为他的诗歌写作尽了自己的一份力:包括她生动的声音、她看世界的方式 , 还有她在《荒原》手稿上的批注 。 我开始为瓦莱丽工作的第一天 , 她就要我读她编订的《荒原》(手稿复制本) , 我相信她对此感到十分骄傲 。 当时我尚未意识到 , 尽管她标出了维维安批注的部分 , 瓦莱丽和费伯出版社都没有给予维维安应有的承认 , 却只是单独给了庞德赞语 (裘按:艾兹拉·庞德是美国现代主义著名诗人 , 人们一般认为 , 他在《荒原》的修改中 , 为艾略特提供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框架结构) 。 如果在今天 , 同样的书籍出版时 , 我想维维安的贡献会更清楚地得到承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