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樊锦诗——回望她陪伴莫高窟的六十年( 五 )


《敦煌莫高窟保护与管理总体规划》则科学评估了莫高窟的价值和现状,确定了原则、目标、措施、程序,对工作形成很强的指导 。经国家文物局批复同意、甘肃省政府发文公布的《敦煌莫高窟保护总体规划(2006-2025)》 , 至今已完成了95%的工作内容 。
“世界文化遗产的保护和管理,并不完全是一个理论问题 , 更是一项实践工作 。樊锦诗在对莫高窟长期的保护管理实践中,提出了很多富有前瞻性的宝贵看法 , 形成了依据法律法规进行遗产保护管理的思路 。强调保护工作的长远规划和可持续性、引进国际合作机制、运用先进的科技成果等思路 , 都为我国文化遗产保护理论提供了重要参考 。”赵声良说 。
传承与烛照
“千做万做,学做真人 。樊锦诗很纯粹,纯粹就是美 。她赋予他人一种精神的光照 。”
——北京大学教授顾春芳
身居大漠,樊锦诗何以有这样的独到眼光和强大气魄?这也许与她的经历有关 。
她生于北平(现北京),父亲是毕业于清华大学的工程师 。她在上海愚园路的公寓里成长,喜欢逛博物馆,最崇拜的人是居里夫人 。
在北大,她浸润在浓郁的学术氛围中,受教于一流学者 。爱国进步、民主科学的传统和勤奋严谨、求实创新的学风深深感染着她 。“我做事受到这个影响,不是脑袋发热就做,要求实严谨、好好论证 。”
到了敦煌,一批批兼具情怀、担当与学识的前辈为她引路 。常书鸿、段文杰、史苇湘、欧阳琳、霍熙亮、孙儒僩、李其琼……樊锦诗逐一罗列了20余位前辈的名字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毕业于高等学府的他们,舍弃大城市的生活来到戈壁大漠 , 成了“打不走的莫高窟人” 。
“没有老先生们的开创 , 没有他们的长期坚持,就没有敦煌文物事业的不断发展 。苦都让老先生们吃了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走了 , 我们不该忘记这些人 。”樊锦诗说 。
敦煌,也让她结交了一大批对文化遗产怀有赤诚热爱的国内外友人 。2016年,在与敦煌研究院合作逾25年时,美国盖蒂保护研究所在洛杉矶举办了一场敦煌特展,同期举办了超过300人的大会 。“很多人都冲着樊锦诗来 。她到场后 , 是持续、热烈的掌声,十分轰动 。”荣新江回忆 。
丈夫彭金章给了樊锦诗倾力支持 。两人是北大同学,毕业后樊锦诗远赴敦煌,彭金章则来到武汉大学,参与创办了考古学专业 。原定3年后樊锦诗回去,未曾想两人分隔两地达23年之久 。期间,彭金章承担了育儿等大部分家庭责任 。
1986年,彭金章调往敦煌 , “按传统,女的跟男的走,但我选择跟她,又怕什么呢?”樊锦诗则说,像老彭这样的丈夫“打着灯笼也难找” 。
从武汉大学到敦煌研究院那年 , 彭金章49岁 。对一个学者来说,那正是学术成果涌现的黄金期 。彭金章放下了主业商周考古,从零开始了莫高窟北区考古 , 这成为樊锦诗一个很大的心结 。直到2000年后,3卷本《敦煌莫高窟北区石窟》以及《敦煌莫高窟北区石窟研究》等成果出来 , 樊锦诗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 “没有让他在事业上留下空白” 。
也许,正是这些,长久地滋养着樊锦诗 。而樊锦诗其人其行,也不断地滋养着他人 。
——她既节俭,又大方 。
樊锦诗住的是莫高窟旁60平方米的房间,喝酸奶一定要用水涮喝干净,去酒店会把已开封没用完的香皂打包带走 。
“她出差时不让人陪同,哪怕一人拿两大箱子书 。她去北京就住在景山后街一个半地下室的宾馆,一天152元,喝水要自己拿热水壶接,电视也不知道是哪里淘来的 。但房间很干净,也安静 。每次吃饭也一定是樊院长买单,她要来发票,再当着大家的面撕掉 。”程亮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