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庆泰|高山流水忆庆泰先生

贺中祥
天不怜英才,一代书法大家孟兄庆泰先生溘然而去,怎不令人悲恸哀惋,长太息以掩涕!人生如寄,岁月如驰,斯人已逝,追念与庆泰先生近五十年的真挚交往,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出来。
初识庆泰先生大约是在1973年,其时我初入恩师蔡老省庐先生门下学习书法。蔡老除日常亲自演示指点外,逢周日,常带我逐一结识请益,遍访岛上书画大家。
于庆泰先生家中初次相见时,他25岁,因一次偶然,代替在校教书不能脱身的父亲,参加青岛市展览办公室的展览工作而显露锋芒,受到书坛前辈的推重,青春出道,风华难掩。
蔡老对我说,这也是可以叫老师的。那年我21岁,由此开始了与庆泰先生风雨同行、挚如手足的生涯。
在当年,与大多数学书者拜师学艺、师徒相授的方式不同,庆泰先生秉承的是独传家学的路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与我的师辈,以及与我们的关系,都可算是介于师友之间,亦在青岛书界另辟一种特殊的存在。
庆泰先生祖籍山东诸城。祖上孟氏一族翰墨传家,诗文书印代不乏人,祖父孟昭鸿先生更是一代名家,工诗文,擅汉隶,精治印,善鉴赏,集有《放庐印存》一册,《放庐诗集》二卷;历20余年之艰辛实践与刻苦钻研,集编出版的《汉印文字类纂》《汉印分韵三集》,当为学习篆刻艺术的重要工具书。更令人称道的是,孟昭鸿先生上世纪20年代对琅琊台秦刻石的搜寻、修复和保护,让这几乎是中国唯一仅存的字数最多的秦刻石原石得以重光于世,现已成为国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可谓功莫大焉。
正是源于这样的家族熏陶和个人趣向,庆泰先生自年轻时就奠定了深厚的古文、书法、篆刻以及收藏鉴赏方面的根基。这种综合性学养在当代同辈书家中是极为罕见的。
忆庆泰|高山流水忆庆泰先生
文章插图
孟庆泰(右)与臧克家合影。
自古以来的家道传承,最重要的并不是外在的技艺能力,而是对内在人格精神的塑造。熟悉庆泰先生的人都切身感受到他宅心仁厚、谦以待人、讷言谨行的高尚品格。孔子云: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我想庆泰先生的讷言,一方面是性格使然,更重要的还是浓浓的家风熏染,他身上这种极为难得的君子之德与长者之风,就是我们平常所讲的古人为人、为文之风骨。
我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除了父母的训导、兄姐的扶持,更重要的是在书法之路上得遇恩师,青年时代得以在全国书法比赛中获奖,后又参与了青岛书界的相关工作。在这个过程中,始终不能忘怀的就是与庆泰先生相濡以沫,所谓良师益友,诚不虚也。
于我而言,庆泰先生出道既早,年纪也长。上世纪70年代中期,青岛群众性的书法活动开始活跃,1975年高老小岩等诸多老先生在青岛工人文化宫开办业余职工书法学习班,庆泰先生和我都是最早的参与者。1979年高先生发起成立职工书法研究小组,1980年研究小组改称职工书法研究会,庆泰先生即被推举为副会长。1980年全国首届书法篆刻作品展览山东省共有23件作品入选,庆泰先生的篆刻和我的书法都位列其中。1981年中国书法家协会成立,庆泰先生和我都被吸收为首届创始会员。1983年全国篆刻征稿评比中,庆泰先生是百名获奖者之一。1980年青岛画院成立,庆泰先生和我又是画院百位书画家中最年轻的两位。直到后来,我们都成为青岛市书法家协会各种活动的主要组织者。1993年我们举办规模宏大的青岛市首届书法艺术节,蒙高老信任,我担任组委会主任,庆泰先生为副主任。后来我担任青岛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庆泰先生屈尊副主席……在所有的这些过程中,庆泰先生始终与我并肩同行,给予我无偿信任与鼎力支持。所谓君子之德、长者风范,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想来不过如此了。每每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问题,庆泰先生总是那位我最想去诉说和商量的兄长,心中总会平添许多信心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