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阿马蒂亚·森:泰戈尔与经济学的最后结合

泰戈尔|阿马蒂亚·森:泰戈尔与经济学的最后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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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家园》/阿马蒂亚·森 著/ 2021
任其然/文
1951年 , 18岁的印度孟加拉青年阿马蒂亚·森(Amartya Sen)来到加尔各答 , 开始他的本科学业 。 这一年 , 美国经济学家肯尼斯·阿罗刚刚出版了名著《社会选择与个人价值》 。 和森一同读经济学的友人从书店借到这本新书 , 借给森读了几个小时 , 结果森“完全着迷了” 。 在新出版的回忆录里 , 森写到他和同学们热烈地讨论阿罗的结论——“阿罗的定理对民主制政治和综合的社会判断意味着什么?”从那时起 , 森就开始思考“阿罗不可能定理”的破解之道——黑格尔意义上对它的“否定的否定” 。
同一年 , 18岁的阿马蒂亚·森发现自己口腔里长了一个硬块 , 硬块在不断长大 。 他先后去了好几次医院 , 医生都认为只是点小问题 。 但森紧张地翻阅论文资料 , 随即认为自己罹患了口腔癌 。 最终 , 在加城新开的一家癌病医院 , 青年的担忧变成了现实——检测结果显示 , 他患上了癌症 。
2021年 , 阿马蒂亚·森出版了回忆录《世界上的家园》(Home in the World) 。 其中用了不少笔墨回忆他在加尔各答的第一年——一个他和将要毕生研究的经济学理论相遇的年头 , 也是医生预测他未来五年内活下来的几率堪忧的时刻 。 那一年冬天 , 在加城的癌病医院 , 森尝试了当时属于新事物的放射性疗法——连续多天坐在诊疗室的椅子上 , 让射线照射自己的患处 , 每次长达五小时 。 在治疗时 , 他一边阅读托马斯·曼的小说 , 一边从一扇小小的窗户望向窗外——那里有一棵树 , 带给他点点慰藉 。 这段治疗经历让他想起了广岛和长崎留下的那些辐射病患 , 也想起了自己的舅舅们因从事反英活动被逮捕后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的故事 。
“阿马蒂亚”这个名字 , 是大诗人泰戈尔给起的 。 阿马蒂亚·森的母亲是一位那个时代少见的独立女性 , 出生于西孟加拉的一个梵学世家 , 加入了泰戈尔创办的现代舞团 。 在梵语里 , “阿马蒂亚”意味着“不朽” 。 也许是名字暗示了人生 , 下了巨大赌注的放疗非常成功 , 他得以继续学业 , 然后赴剑桥深造——尽管治疗在他的口腔中留下了不可逆的创伤 , 让这位经济学家在未来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发音困难 。
在回忆录封面 , 少年时代的阿马蒂亚·森戴着眼镜 , 嘴上挂着标志性的微笑 , 和几个童年伙伴一起眺望窗外 。 这张照片拍摄于泰戈尔创办国际大学的村落“寂园”(又译圣蒂尼克坦) 。 这也是回忆录前半部分的主要场景——如今已88岁高龄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滔滔不绝地回忆起近一个世纪前的故事:童年时在孟加拉的乡野里 , 在树荫下的“课堂”上和整个世界发生的联系 。
阿马蒂亚·森的故事始于孟加拉湾的海洋世界 。 他的父辈祖籍在如今的孟加拉国达卡 。 二战之前 , 这里是一片和世界各地连接极为紧密的土地 。 地区首府加尔各答是整个东南亚的大都市和全球节点 。 英国人、孟加拉人、西印度人、缅人和广东客家人聚居在这里 。 森的家庭在那时跟随化学家父亲的教职变动 , 不断横渡孟加拉湾 , 从一个城市搬迁到另一个城市——达卡、曼德勒、眉谬、加尔各答 。 在他的描述中 , 不断搬迁的生活让他形成了对世界异常丰富的理解——他因而学会了一些缅甸语 , 熟悉东西孟加拉的不同口音 , 并且对水、河流和海洋有了诸多体验 。 他还因此喜欢吉卜林的诗歌——尽管他也指出吉卜林对东方的想象常常建立在他根本没去过那些地方的基础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