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他用不加修饰的笔触,刻画了天真可爱的“坏孩子”( 三 )


但我本不该笑话他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时间
另一个小镇
稳稳站着的是他
而我才是大头朝下
在古希腊神话中,美少年纳喀索斯爱上了水中自己的倒影,最后投水而死,化为水仙花。孩童在成长过程中的一个阶段也会被镜中、水中自己的影子深深吸引,饶有兴趣地同它们玩耍,因为他们的“自我”意识并不完善,不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影子,而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但《倒影》明显不是单纯对这一孩童成长现象进行记录,而是延展和深化到对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我”的存在的思考。孩子天生具有哲学思维,但并不是天生的哲学家,哲学家必然是对大千世界、万事万物进行大量观察思索后,用高度凝练简明的语言表现出来,看似是孩童的语言,实际是哲人的表达。
孩童|他用不加修饰的笔触,刻画了天真可爱的“坏孩子”
文章插图
《失落的一角》插图
童心的彼岸或许是哲学的忧伤
希尔弗斯坦童心未泯,但他的世界又是广阔无边、丰盈复杂的,虽然聚焦的是细微的事物,但眼睛绝不只落在这细微的一处,而是扫视过宏阔的时空,把它作为坐标中的一点来审视,如此这个细微的小东西也就拥有了坐标轴中横向、纵向等各个方向的刻度,诗的意境也愈发丰富、厚重和多面,读起来醇厚有味、回味无穷。
诗歌《蝙蝠宝宝》非常简短:
一只蝙蝠宝宝
吓得大喊大叫
请你打开黑暗
我害怕这里的光线。
一只蝙蝠宝宝怕黑,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具有戏剧化的场景,还能引发读者的思考:“黑”是一种光线吗?我们能把黑暗打开吗?光明与黑暗是什么关系?……《阁楼上的光》探讨的也是光明与黑暗的关系,但又融入了看与被看、里面与外面等关系,看似矛盾,又和谐统一:
阁楼上孤灯一盏。
尽管门窗紧闭,漆黑一片
我却看到微光在闪,
那是什么我全知道,
阁楼上孤灯一盏。
站在外面我看得见,
我知道你就在里面……往外偷看。
享誉全球的《爱心树》探讨的是付出与收获、舍与得的关系;《失落的一角》探讨的是关于圆满与缺憾的关系;《失落的一角遇见大圆满》关注的是幸福与痛苦、得到与失去的关系,等等。
希尔弗斯坦是一个非常内化的诗人、艺术家,自我实现和成长是他非常关注的一个命题,他曾在多首诗歌和作品中探讨过。在《外还是内》中,他提出了一个问题:衣服究竟是穿在里面的内衣更重要,还是穿在外面的衣服更重要?结论是,只要内心舒适,内衣外衣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在《飞盘历险记》中,一只飞盘突然不想再做飞盘,但尝试了一番后,它还是决定继续做飞盘。而《失落的一角》《失落的一角遇见大圆满》归根结底,探索的依旧是自我实现、自我成长的命题。不管外在世界如何,只要自己成长得足够完备强大,总能与外部世界和谐相处。
希尔弗斯坦虽然不是专职的插画家,但是高超的艺术天分和极具个性的表达方式让他的绘画拥有了自己的风格。他的绘画是极具现代艺术气息的简笔画,看似笔法稚拙,线条简单,随意的儿童涂鸦一般,但与他的诗歌语言如出一辙,是他对世界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理解方式。而他的画与诗相得益彰、互相映衬,也成就了谢尔·希尔弗斯坦的独一无二。
明代思想家李贽等提倡“童心说”,认为童心就是一念之本,是人心最本初的真实天然的状态,但是随着不断成长,人会受到种种限制和干扰,慢慢也就失去了童心。童心是与自然和世界运行的规律是相通的,而一个人如果在增长了阅历、智慧的同时童心未泯,该是多么难得的一种状态,或许就是李贽说的“圣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