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描写|冯洁音读《派对恐惧症》︱她们惧怕什么?( 三 )


有评论者说 , “马查多似乎在通过她的作品告诉大家 , 世界造就了疯女人 , 你能做的就是让阁楼属于你自己” 。 她笔下的女人相当“内卷” , 常常沉浸在自己的内心 , 而内心只反映现实却并不参与 。 一个人是自己孤寂的荒漠 , 与外界的关系更多是抱有敌意 。 《派对恐惧症》这个短篇讲述女子遭受强暴之后的恐惧 , 写出了精神失常一般的失控和情绪混乱 , 以及身为旁观者的男朋友的绝望、无奈 , 直至最后失去耐心 。 女子因为被强暴而疏离男友 , 想要改善这种情况的解决方案是去买了色情片录像带来看 , 这样的解决方案令人感到十分难解:色情片的内容鲜少温馨 , 怎可能消除女子对性爱的恐惧呢?女子深陷自己的劫难后遗症无法自拔 , 马查多的叙述呈现了受到伤害的人如何难以再融入正常生活 , 个人创伤如何波及身边亲近的人 。
这个故事集虽然由独立的故事组成 , 但彼此之间有很多潜在的关联 , 这种关联又与作者本人的现实生活关联 。 《派对恐惧症》这个短篇小说中的女子观看录像时不断听到各种画外声音 , 而《十恶不赦》则是作者自己在观看电视连续剧《法律与秩序》时的内心独白 , 是她对情节的诠释 , 对剧情东拉西扯的评论以及自己代入角色的想法和感觉融入了剧情 。 马查多跟很多自称从来不读别人作品的作家不同 , 她说自己大量阅读小说 , 喜欢看电视 , 即使如此消遣 , 但同时作家的大脑依旧高速运转 , 介入在看或读的东西 , 她自己编造的故事与别人的故事对话 , 文本交织 , 与生活体验一起融入作品 。 某次她连续三天高烧没有出门 , 就待在家里看电视 。 她发现电视剧是一个把痛苦当游戏一样观看的世界 , 电视剧基于她曾经在报上读到过的新闻事件 , 加以虚构情节 , 又混入其他此前存在的虚构情节 。 现在她自己再加入更多虚构情节 , 使其变成一种与电视连续剧共存的连续故事 , 有着共同的主题 。 电视剧作为背景播放 , 跟她自己高烧的幻觉混在一起 , 这样的场景又出现在她的故事《驻村者》中 , 可以说是她自己的真实生活内容侵入了虚构的故事 , 而她对这样的写作过程非常感兴趣 。
马查多说她也曾经因体重而担忧 , 主要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服装 , 因此身体超重不是自己的错 , 而是世界的错 , 是他们没有为各种身形的人提供多样化服务 。 她从小喜欢看奥地利移民的祖母每天精心打扮 , 摆弄各种香水瓶和化妆用品 。 对她而言 , 美与时尚是一种魔力 。 她爱美 , 喜欢收集香水 , 喜欢化妆 , 身上有好几处刺青 , 写着很长的句子 。 她对服装和时尚的热爱表现在《真女人就该有身体》里 , 故事中那些因感染某种传染病而渐渐失去形体的女孩把自己融入服装中 , 给服装增添了生气 。 尽管这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 , 但也是情感描写非常细腻优美的一篇 。
马查多最新的作品是自传体小说《梦幻之屋》 , 回忆与前女友的共同生活 , 涉及家暴 , 使人好奇马查多个子高大 , 家暴恐怕不那么容易 。 当然 , 作者解释说她遭受的并非身体上的家暴 , 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折磨 , 属于冷暴力 , 造成“肉体的渴望和精神的饥饿” 。 其实这部作品主要的特征并非家暴 , 而是叙述体裁的创新 。 她用不同的体裁从各个方面回忆和叙述往事 , 并在写作过程中做了大量研究 , 探讨为何“女同性恋家暴”这样的主题在过去很少为人提及 。 其实这并不难解释 , 毕竟同性恋关系构成一个“正常”家庭也只是最近的事情 , 同性婚姻中的“家暴”要成为叙事主题还有待时日 。 而此处她所谓的“家暴”多多少少只是吸引人眼球的标题党或者叙述框架 , 这部作品主要还是展示她在不同文学样式之间穿梭 , 写作实验性传记小说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