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刊|尺牍传情:巴金和他的朋友们( 二 )


郑振铎与巴金的“争吵”
事涉多位文化名人
巴金将社会活动家郑振铎尊为介绍自己进入文艺界的前辈和挚友。“巴金与郑振铎真正的交往应该是在20世纪30年代初,见面应该是由郑振铎在复旦大学的学生靳以介绍的,因为神交已久,所以一见如故。”周立民介绍,当然,再好的朋友都难免有分歧,巴金也曾在《怀念振铎》一文中提及:“我同他合作较多,中间也有吵架的时候。其实不是吵架,是我批评他,我为那几篇文章今天还感到遗憾。”
巴金与郑振铎的“争吵”是因编辑《文学季刊》的不同观点而产生。1934年3月24日,朱自清在日记中写道“铎兄辞《季刊》编辑。”3月25日,朱自清又写道“下午振铎兄见告,靳以、巴金擅于《季刊》再版时抽去季羡林文;又不收李长之稿,巴金曾讽彼为‘即成式批评家’,见《季刊》中;李匿名于《晨报》骂之云。”
“季羡林文”是季羡林对丁玲小说集《夜会》的书评。巴金从茅盾处获知鲁迅对此文有意见后,于刊物再版时抽去了此文。周立民说,巴金此举极大地伤害了当时在文学道路上刚刚起步、自尊心强的季羡林。季羡林甚至在日记中直言:“像巴金等看不起我们,当在意料之中,但我们又何曾看起他们呢?”
此外,巴金与郑振铎在思想观念上也存在一定分歧。民间俗文学的研究和整理一直是郑振铎的兴趣所在,如《文学季刊》第一卷第二期前面刊登多幅照片都是元杂剧的书影等,但巴金等人则觉得沉醉于那些“落后”的东西是不长进或衰老的表现。“在《文学季刊》停刊的话中有一段批评他的文字,当然没有写出他的姓名,我只是训斥那些翻印古书、推销古书的人,我根据传闻,误认为停刊《文学季刊》是他的主意。”巴金也曾在文章中提及此事。
“文学新生代的巴金,与老一辈郑振铎的误会虽因抽稿而起,他们背后的文化观念的差异和冲突,也造成了他们编刊合作中的分歧。”周立民分析道,鲁迅是巴金的精神导师,对于翻印古书和对传统文化的态度,巴金深受鲁迅影响,甚至鲁迅对郑振铎的态度,也成为巴金判断的依据。像《译文》被生活书店停刊,鲁迅曾怀疑是郑振铎从中作梗,1935年10月22日,给曹靖华的信中表示“也有谣言,说这是处于郑振铎胡愈之两位的谋略,但不知真否?”
不过,没几年他们的误会就彻底消除了,巴金也曾表示“日子久了,了解较深,他搜集古籍,‘抢救’古书,完全出于爱国心,甚至是强烈的爱国心。我还记得一九三六年十月鲁迅先生的遗体在万国殡仪馆大厅大殓时,振铎站在我身边用颤抖的手指抓住我的膀子,浑身发抖。不能让先生离开我们!——我们有共同的感情。”对他们而言,友谊是在互相砥砺中日久见人心的真性情、真相知。
与师陀的两个约定
十年之约与生死之约
1937年夏的一天,作家师陀与诗人卞之琳出游雁荡山,巴金为两位好友送行,巴金讲到一则从日本报纸上读来的故事——
有两位好友临别前,相约十年后在某日某时某地再会面,结果十年后,一人前去赴约,却久久不见另一人的影子。这时,有一人送电报来:“我生病,不能来东京践约,请原谅。请写信来,告诉我你的地址,我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师陀听完当即笑道,三人也要立个十年之约。然而,战乱纷争,时局动荡,这个约定最终未能兑现。
在巴金的众多好友中,师陀是他认识较晚、而四十年(40年代至80年代初)中见面最多的人。两人的相识也颇有戏剧性。
1935年11月,巴金从日本回来三个月之后,有一天师陀来找靳以,进门就说:“听说巴金来了。”靳以答了个“是”就转到别处了。偏偏师陀和巴金都是腼腆的人,两人都不好意思主动打招呼,真正的相识迟到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