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波德莱尔|【纪念波德莱尔诞辰两百年】王璞|波德莱尔发来的旅行邀请

夏尔·波德莱尔|【纪念波德莱尔诞辰两百年】王璞|波德莱尔发来的旅行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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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保马今日推送王璞老师的文章《波德莱尔发来的旅行邀请》 。
常态化的疫情之下 , 我们除了面对着病毒为身体带来的威胁 , 内心也在这种威胁之下呈现为灰色 , 患上了“忧郁症” 。 出行受阻 , 我们对远方的渴望不得不转向自己的内心 。 和“灵魂”的内心对谈 , 作为一种现代欧洲诗歌题材 , 至少可以上溯到但丁 , 而波德莱尔把它变为了“人生医院”中的一系列旅行邀请 。 波德莱尔说:“人生是一座医院 , 其中 , 每个病人都被想调换床位的欲望缠住 。 ”如果说身体的远行不过是“调换床位”的“内心戏” , 那么在诗歌中同“灵魂”的对谈又何尝不是被“摆脱苦闷”的欲望“缠住”?今年是波德莱尔诞辰200年 , 纪念之际 , 我们仍然生活在特殊时期 , 身处于一个既紧密互联又旅行受限的“世界” 。 正如本文作者所提出的 , 诗歌可以创造欲望的无限远景和内心的理想远行 , 却又不可能超克“这个世界”——我们现在该如何面对这一矛盾?
文本原刊于《文汇学人》 , 感谢王璞老师对保马的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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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莱尔发来的旅行邀请
文 | 王璞
“人生是一座医院 , 其中 , 每个病人都被想调换床位的欲望缠住 。 ”这是夏尔·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 , 1821—1867)散文诗集《巴黎的忧郁》(Le spleen de Paris)中《这世界以外的任何地方》的开头 。 2020年春 , 新冠疫情席卷法兰西 , 当我在诗人的祖国经历着当时所谓欧洲大陆最严格的全国“封禁”(confinement)时 , 重读到这一句 , 心中又有一份别样的压抑 。 而转年2021 , 全球疫情尚未过去 , 我们已迎来了19世纪伟大诗人波德莱尔的诞辰200周年纪念 , 也继续被自己的“欲望”缠住 。
《这世界之外的任何地方》在《巴黎的忧郁》中编号48 , 也就是倒数第三首 , 可以说是波德莱尔诗歌生涯的总结性作品之一 。 标题本身就充满语言的歧途 。 它在原文中是英语 , “Anywhere out of the World” , 于是又有一个法语副标题:“N’importe oùhors du monde” , 显着双语的既分且合(别忘了 , 波德莱尔曾做过英译法的文学翻译) , 而在语义上表现出悖论色彩:“世界”之外 , 怎么可能有“地方”呢?我们每个个体都感受着生命的欠缺 ,“调换床位的欲望”来自于对别样处境的向往 , 可每个人都困在“人生”的“医院”之中 , 无处可逃 。 这是一个不可能远走的“世界” 。
但这首散文诗之所以是波德莱尔的“总结性寓言”(保罗·德曼语)之一 , 却恰因为它不停地发出“旅行邀请” 。 我们接下去就读到“我”向“我的灵魂”提出的一系列“迁居”计划:“去里斯本居住可好?” “你可愿意去住在荷兰那片福地?” “也许巴达维亚更合你的心意?”(巴达维亚即今之雅加达 , 当时为荷兰的印尼殖民地的一部分)要么“前去托尔尼奥”(此地在芬兰)?或者索性“去波罗的海的尽头” ,“去北极定居”?“我”邀请“我的灵魂”远行 。
夏尔·波德莱尔|【纪念波德莱尔诞辰两百年】王璞|波德莱尔发来的旅行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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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版本的《巴黎的忧郁》
旅行是什么?它意味着在熟悉与陌生之间位移运动;它代表着对“异” (异地、异乡、异国、异文化)的体验 。 同时 , 旅行也是19世纪欧洲布尔乔亚文化的一个范型 , 其中有对全球世界的发现和考察 , 有自我的远游和完成 , 甚至还有对乌托邦及理想生活的憧憬和寻求 。 乃至于 , 旅行成为了一种纯粹的欲望(英文词是wanderlust), 一种朝向“未知”的状态:而那“未知”的 , 却可能更符合人性 , 更“亲切” 。 《恶之花》(Les Fleurs du mal)被认为是19世纪最后一本拥有全欧洲影响力的诗集 , 开卷不久 , 我们就会遇到《旅行中的波西米亚人》 , 诗中 , 地母为旅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