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招|36岁女博士找教职之路,真的懵了....( 四 )


但这又不仅仅是情怀问题 。 学术是否天职?学者是否有使命?这都是专门的哲学问题 , 是几百年以来先哲们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 德国哲学家谢林认为全体学者都有通过科学而变得高贵的精神的崇高使命 , 为此 , 学者应当自觉地融入“普遍精神” , 在普遍理念的指引下揭示出每一门特殊科学的真正内涵 , 并与其他科学融会贯通 。
另一位德国哲学家费希特认为学者的使命在于用科学知识为社会服务 , 关心人类的进步事业 , 使人类不要停顿和倒退 , 为此 , 学者不仅要看到当前的立脚点 , 也要看到人类现在就应当向哪里前进 。 而更为我们熟知的马克思·韦伯却说所谓的“为科学而科学”并无根基 , 学者外在职位、荣誉与内在价值常常错位 , 一个以学术为志向的人应当做的 , 也是唯一能够做到的 , 仅仅是力求保持“头脑的清明” , 并努力传播这种清明 。
学术也许仍是天职 , 学者或许有其使命——但这可能仅存在于哲学中 。 回到现实 , 对于站在十字路口彷徨的人 , 对于我这样的中年人 , 学术远非天职 , 只是各种偶然情况的叠加;学者并无使命 , 科研临时工的任务就是完成考核进入下一关 , 不过这个过程或许可以完成别人的使命 。
高考成绩、大学所选专业、研究生导师、研究课题、领域方向 , 任何一步都有可能只是遵循了当下的走势 , 并非是出于熟虑后的选择 。 而当你真正有能力认清事实 , 可能已不再有选择的机会 。 或者沉没成本已经大到难以割舍——转专业、换导师、改方向 , 哪件事不是难上加难?
即使是传统意义上的成功者 , 你的科研道路是注定的吗?你的研究方向是一生所爱 , 还是导师课题的延续或同方向的分支?你是为了在某领域实现某种意义而奋斗 , 还只是追溯到高考志愿书上的一个对勾?就像你相信两个人的相遇是缘分天注定一样 , 认为目前你所从事的研究是“天职”所在 , 即使不是概率学的不好 , 也是个美丽的误会 。
而对于科研临时工 , 不仅研究是偶然的叠加 , 而且实现的还是他人的使命——如果他人有的话 。 授予博士学位时 , 学术委员会说你已“具备独立从事科学研究工作的能力” , 其实依我看 , 莫不如改为“已具备为教授打工的能力” 。
学界成功充满偶然和运气 , 大器晚成是概率极小的童话 。 适合做学术≠适应学术生态 , 而后者才是生存之道 。 我实在算不得适应这个生态 , 失败也多是咎由自取 , 怪不得旁人 。 人言遇事不决 , 问问初心 , 并常以“不忘初心”勉励自己战胜眼前困顿 。
可这招对我实在无效 , 因为初心并不见得就高尚 。
我的初心肤浅的很 , 我就是想要一个博士学位 , 然后拿着博士学位在家养养花、做做烘焙 。 走着走着 , 怎么还忘了初心 , 爱上科研了?
因为忘记了初心 , 拿到学位的我并不幸福 。 两年博士后 , 每日主题是咖啡+布洛芬——早中各一杯黑咖啡 , 晚上回家一粒布洛芬 。 没有真正享受过什么假期 , 没有好好享受过家庭亲子的温馨 。
严苛的考核固然是其因素 , 但更难以驱散的是来自自我的审视和否定:我不该休息 , 我不该享受 , 我不该开心 , 我这个科研临时工不值得过有尊严的生活 。 这种时时刻刻的自我惩罚 , 不仅严重影响了我的身心健康 , 而且也极度影响科研自信、学术效率、成果产出 。
从9月份开始 , 这三个月我周末同孩子去海边和公园玩耍 , 心情好了就大大方方发条朋友圈 。 走留之际 , 我这个科研临时工才想明白:劳逸结合不是原罪 , 享受生活不是堕落 , 亲子天伦不是耻辱 。 所以 , 离开学术 , 不一定是放弃或失败 , 也许只是及时止损 。 坚持学术 , 也不代表底层科研临时工不配过幸福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