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书|两代人的博物馆情缘( 二 )


当时仲元图书馆这边 , 主要作专题展览 , 以书画为主 。 粤籍上海画家关良 , 新中国成立后首次回广州举办画展就在这里 。 其时由于广州未有专门的美术馆 , 广州博物馆也有收藏书画功能 。 胡馆长又是有名的画家和美术史家 , 一有机会就到处物色征集藏品 , 据记载 , 曾到云林阁购入麻姑图大中堂 , 苏仁山人物中堂两幅 , 苏六朋人物中堂两幅等 。 我父亲也曾介绍征集到谢里甫山水四屏四幅 。 到了1957年 , 作品积累到一定数量 , 由朱光市长促成 , 在这里成立了“广州美术馆” , 广州美术文化翻开了新的一页 。
1957年叶恭绰被错划为右派 , 原匾不能再挂 , 馆方请我父亲重写 。 据说是用原匾木块刨去字迹 , 翻过来另外刻上 , 造成红底黑字 , 依然是从右至左 , 一直悬挂至今 。 “广州博物馆”木匾、隶书长联、“镇海楼”横匾(图⑤) , 是父亲在镇海楼上留下的三件书法作品 , 由于没有署名 , 一般观众大都没太留意 。 其实他本人对旧作不甚满意 , 平时也少有提起 。 1978 年父亲参加广州市文化工作代表会议时 , 就曾经表示希望重写镇海楼三字 。 “没有最好 , 只有更好”的现代艺术意识早已经植根在他的灵魂深处 。
1964年我还是小学生 , 某日随父亲上越秀山到广州美术馆 , 参观日本书法家丰道春海的书法展览 。 让我奇怪的是 , 日本人竟可以一张作品只写一两个字就占了整个展柜 , 比如“精神”两字 , 却真有些精神!书法家用的笔比扫帚还大许多 , 也摆出来展览 。 我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父亲 , 他只是微微一笑 。 据说这个展览对广东书坛颇有影响 , 改变了许多青年书法家的观念 。

个人首展
不久 , 我少年失学成为海南知青 , 经历了十多年的辗转挣扎 。 再次与广州美术馆结缘 , 就要到1982年年初了 。 当我手执一纸调令 , 跑到越秀北路广州雕塑工作室三楼、广州画院临时办公室报到后 , 被安排的第一项任务 , 就是到越秀山上的广州美术馆 , 参与筹备广州画院成立典礼工作 。 此后 , 我频频骑单车经过小北花圈 , 冲上镇海路的斜坡到美术馆 , 去处理一些零碎事务 。
当年5月15日 , 广州画院成立典礼在越秀山上广州美术馆里隆重举行 。 一时群贤毕至 , 冠盖云集 。 典礼结束后 , 我有幸与画院同仁及文化局领导一起在美术馆门前的台阶上合影 。 这是我人生再次出发的转捩点 , 又怎能忘怀呢!
岁月飞快地又过了一轮 。 1994年8月24日在父亲去世15周年的这一天 , 岭南文化名人系列之“吴子复艺术展”在越秀山广州美术馆开幕 。 展览由广东省政协书画艺术交流促进会、广州美术馆、广州市文史研究馆主办 。
展览将父亲历年创作的油画、素描、书法、篆刻等悉数展出 。 这些绝少公开的作品 , 引起了艺术界朋友的高度关注 。 父亲怎么会想到 , 他的第一次个人展览 , 会在自己曾经为之付出过那么多心血的地方举办呢?这就是缘分使然!促成和支持这次展览的前辈和朋友 , 我是永远铭感于心的 , 其中有李曲斋、吴南生、欧初、林雅杰、卢延光、孟大昭诸先生 。

斗转星移
1996年5月 , 镇海楼为配合纪念广州建城2210年的活动而进行全面修葺 。 某日 , 我接到博物馆的电话 , 说有事要我帮忙 。 我赶到山上一看 , 整个楼前广场成了工地 。 几块匾额都卸了下来 , 准备髹漆翻新 , 楼前阅台也要重建 。 馆方要我帮忙将牌匾上“广州博物馆”几个字样复制出来 , 用作新建阅台壁上造字的依据 , 我很乐意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
我开始想用拓碑的方法把字样拓下来 , 但发现牌匾经过多次油漆 , 字口已经很模糊 , 恐怕拓出来会走样太多 。 于是改为将薄纸盖在字上 , 用铅笔轻轻勾出轮廓 。 然后拿下来 , 对照牌匾 , 用细毛笔依据字样的笔法趋向、轻重、转折等变化关系 , 细心勾实定稿 , 这才将字样交与馆方 , 心满意足地走下山来 。 我觉得能亲手抚摸父亲的遗作 , 能为他曾经服务过的博物馆 , 做点滴工作也是理所当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