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活动!当阅读成为一种社交活动,必然是被观看的、被注视的(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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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世纪《乡村书籍俱乐部》封面(1788年)。
这样的两个世界——将朗读作为打发时间的背景音以及工作挣钱同时坚持读书——在十八世纪家庭中碰撞到了一起。仆役往往也参与分享式读书。格特鲁德·萨维尔有好几次愉快的散步时光,都是与侍女皮尔以及一本书共度。托马斯·特纳家的女仆经常去听她的雇主朗读,赫斯特·皮奥齐(Hester Piozzi)在给女儿读《旁观者》(Spectator)时,她的女仆也在一旁听着。常被拿来说道的,有梳头理发以及卷发扑粉时的朗读。这类习惯如此盛行,以至于1789年的《淑女期刊》(The Lady’s Magazine)上刊载的一篇《读书的线索》提到了这种流行的习惯。文章作者宣称,“梳理头发时非常适合读书——去瞧瞧那些流通图书馆里受欢迎的书,书页里夹着的香粉发膏把书脊都撑破了”。杂志的编辑继续打趣地推荐,“由于打理头发的一小时很有可能备受折磨,我会专门读报纸和政治小册子——这样能一次打发掉所有我厌恶的事情”。
观赏读书
福代斯笔下的女性典范既能做针线活又能保持聊天,还能充当一位听众:只有亲眼目睹,才能说她是道德标杆。虽然人们反复说,在家能享有率真的自由,但家庭娱乐往往离不开展示。行端品正要被到访的客人或前去造访的主家目睹,这有重要的意义。
室内装潢发展到了十八世纪中期,户主开始认真花心思装点待客空间。为了给访客留下深刻印象,男女主人们大量购入壁纸、地毯以及成套的瓷器。随着英国中产阶层集体陷入消费热潮,他们的宅邸也被塞满了时髦的新奇玩意,用来向访客们展示和显摆。茶具、银盘、糖夹、灭烛钟、胡椒罐、漆器茶盘以及多种多样的物件都登上了广告,被人们大批购买,用来炫耀。《淑女指南》的作者就提醒说,流于形式的拜访做客往往成了打着习俗幌子的包打听:“不少人去别人家探望,但其实他们根本不关心人家的死活”,作者声称,这类拜访“更像是一个间谍不怀好意的刺探,而非友邻的善意支持”。
有一类拜访就是专程去看看其他人过得怎么样,同样也有一批人热切向来宾们展示家中的活动。詹姆斯·吉尔雷(James Gillray)的讽刺人像画《农场主贾尔斯夫妇显摆自己从学校返家的女儿贝蒂》(Farmer Giles and His Wife Shewing off Their Daughter Betty on Her Return from School)嘲弄的就是中产阶层家庭文化中的这股渴望。画面中,左邻右舍都被召来,大家围成一圈,听他家女儿用钢琴演奏一首民间小调,她的父母在微笑,却没留意,其实并没有人(包括狗在内)在听。
社交活动!当阅读成为一种社交活动,必然是被观看的、被注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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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吉尔雷作品《农场主贾尔斯夫妇显摆自己从学校返家的女儿贝蒂》。(图片来自网站www.artic.edu)
《淑女的导师》(The Lady’s Preceptor)作为十八世纪中期的一本言行指南,书中为读者提供了拜访时应当如何与人聊天的靠谱建议。做客时的言谈,需要小心细致和预先准备,绝不亚于对裙衫发饰的谨慎态度。书里提醒读者,不要“只摸到第一只哈巴狗的毛就如释重负……没有了它就手足无措”,对如何才能在做客时焕发光彩,这位作者建议道:
如果拜访的场合没能为你提供一个聊天的话题,不要毫无准备,必须谈一会儿天气和时间。事先根据拜访对象准备一些恰当的话题绝对错不了,还能让你把控住局面。
聊天也是社会交往中的一种表现,即便是家庭拜访,氛围相对不那么正式,得体聊天也至关重要。理论上来说,交谈能带出人最好的那一面,因为“聚在一起时总是妙语连珠,而独处时绝想不到这些奇思”。但聊天需要锻炼,如同恩斯特家族札记的汇编人所说:“世人的机智只在对话中显现。既然这让他们闪耀,他们必得着力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