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为小鸭子让路——虚构之事如何重塑真实世界( 三 )


故事|为小鸭子让路——虚构之事如何重塑真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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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路给小鸭子》中文版插图 。
同样 , 分页会给读者设置悬念、引导读者对下一个画面更好地聚焦 , 譬如面对庞然大物汽车们时小鸭子的慌乱害怕 , 在警察帮助下大摇大摆过马路时鸭子们的悠然得意状态 , 都被集中表现在某个画面的定格里;分页设计也会强化读者的“惊喜”感 , 譬如当马拉德先生和太太终于找到住所时 , 读者们也跟着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仿佛自己也跟着辛劳了许久似的 。
这个故事的分页处理很好地实现了“先抑后扬”的效果 , 读者一次又一次地被抛入紧张的境地 , 又一次次地被作者打捞回来 , 在反复的摆荡中 , 在作者设计好的节奏中 , 充分体会了野鸭在城市与人类共存的不易 。
对“最小那一个”的格外关注
现在必须要提一提的是儿童文学的一个“文体惯例” , 即对“最小那一个”的格外关注 。
这里宕开一笔 , 作为儿童文学的研究者 , 我总是会遇到来自成人文学研究同行发出的“究竟什么是儿童文学”这一灵魂拷问 。 它是为儿童写作的文学?以儿童为主人公的文学?儿童视角的文学?儿童自己写的文学?
“不幸”的是 , 即使在学界 , 至今也没有一个能让所有研究同行都满意的“A是B”型定义;幸运的是 , 那些“有毛边而非棱角分明界限明确的描述型定义”能容下各种“奇形怪状”的优秀文本、认同它们作为儿童文学甚至是典范儿童文学作品 , 从而令它们有机会被孩子们读到 。
比如米切尔·恩德的作品 , 作家自己声称他写的不是儿童文学 , 但儿童文学从业和爱好者们 , 从学界到出版界 , 从家长、教师到馆员们 , 几乎没有人不把《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视为儿童文学的典范作品之一、艺术水准金字塔尖上的明珠 , 假如这样一本适合儿童阅读的书籍 , 因为某种无弹性的定义而被挤出“儿童文学”文类 , 那无疑是孩子们也是我们的损失 。
上周日我去探望一位朋友 , 可能因为我为“动物来信”这套绘本写过长评 , 她指着书架里这几本书问我“这套书的作者 , 他的目标读者设定在几岁左右呢?”她说她自己读得津津有味 , 但她尚在读幼儿园的孩子似乎进入不了那个世界 。
我说大致不会是特别低幼的孩子 , 但你可以从右边的科普部分讲起(她的孩子特别喜欢读科普) , 自然导出孩子对左边文学部分的兴趣 。 我这么回答是因为我判断她可能并不是特别熟悉绘本的“用法”和较快速地找到儿童对优质文学的兴趣点 , 但实际上 , 一部意蕴丰富的文学作品一定能被提炼出儿童同样感兴趣的点 , 关键在于怎么讲、怎么进入——正是这套《动物来信》的作者常立 , 甚至曾经给小学生们讲过乔伊斯名篇《阿拉比》的“儿童文学”专题讲座 , 孩子们听得十分入迷、课间反响积极——而至少在我认识的人里 , 没有谁把这个现代主义作品当作儿童文学 。 这个道理很简单 , 越是杰出的作品 , 越是关怀人类全体的生活和思想 , 儿童作为人类的一部分 , 当然拥有全体人类共通的情感和意志世界 。
关于绘本的使用方法 , 我对她说 , 虽然亲子共读首要的收获永远是陪伴、身体的亲昵带来的精神增益而非具体知识的增长 , 但用十分钟结束一个真正的绘本确实并非值得推荐的方式 。
我曾经到家乡的绘本馆旁听老师们给孩子们讲绘本故事 , 她们都很爱小朋友、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 , 其中有几位本就做过幼师 , 但她们都很快速地就讲完了一个绘本 , 一次四十分钟的课能“用掉”好几个绘本 。 这说明她们把文学类绘本只当一个“故事”来读 , 这样的“快消”是很可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