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智英|五百封中国“金智英”的来信:“在她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四 )


“不能直接问 , 你可以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 , 想办法掌握这方面的一些信息 。 比如有没有怀孕 , 有些隐性的(表现) , 可能某些体检项目她是不能做的 。 我明面上不写仅限男性 , 但企业还是有权力不录用这样一个女性 , 最后回绝的理由都很标准 , 就是我们觉得不合适 , 但他也不告诉你哪里不合适 。 ”阿雯对南方周末采访人员说 。
2002年生的王若瑾 , 初中被男同学欺负了一年多 。 先是写作业时 , 抢走她的文具袋 , 顺着窗户扔到走廊 , 后来是抢眼镜 , 她六百多度近视 , 眯着眼慢慢走向他们 , 像被大雾蒙了眼睛 , “看他们像看小丑一样嘲笑我” 。 她被绊倒 , 挨打 。 谢师宴那天 , 一个男生送她回家 , 在小区门口告诉她 , 当年欺负她的那些男生 , 是因为“喜欢她” 。
她在信里引用了金智英原文的话:“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 , 不是应该更温柔体贴吗?不论是朋友、家人 , 还是家里养的猫猫狗狗 , 都应当如此 。 ”
“发出我们的声音吧”
王子泰和段斌 , 是两位男性寄信人 。
王子泰2005年生 , 是北京大学附属中学的一名学生 。 他在信上写 , 是在上核心课“世界与我”时学习了《82年生的金智英》 。 他的笔触青涩 , 像中学生写的读后感 。 读前 , 他看这本书的封面和介绍 , 认为只是一本普普通通、只重视故事情节发展的娱乐性小说 。 读后 , 他发现这是一个关于女性在社会与家庭中地位的故事 。
他对社会的认知改变了 。 “有时候 , 男性骂人也常常是针对别人的老婆、妈妈、奶奶来说一些不好的词 。 在我们男性眼里 , 这可能是一些再正常不过的骂人词汇 , 而对一个女性来说 , 会觉得我们在侮辱她 , 而生活在这个社会上的大部分女性 , 在听到这些词的时候 , 也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生气 。 ”
1979年生的段斌显得更有生活阅历 。 他是中部某二线城市的公务员 , 这本字数不算多的书 , 两个小时可以看完 , 但他仍旧翻来覆去看了三天 。 之所以有如此强烈的共鸣 , 与他初为人父有关 。 他对南方周末采访人员说 , 他过去对女性主义了解甚少 , 但和妻子备孕、怀孕、生产这一路走来 , 尤其是经历过指导同房、人工授精、试管婴儿 , 他对女性有了全新的了解 。
妻子生产时 , 段斌在产房陪产 。 让他印象最深的 , 除了冰冷的手术钳 , 还有大夫冰冷的指令 。 “他们是经常做这个事 , 不可能很温柔地呵护你 , 用的都是职业用语 。 ”但段斌承认 , 虽然自诩女性主义者 , 但他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妻子的痛苦 。
“我所考虑的只是作为人所应当平等享有的权利、共同承担的责任 , 而非这是男人干的、那是女人做的 , 男人不能做、女人做不了这样的观念 。 社会存在的因素是每一个单独的个体 , 个体组成家庭 , 家庭形成据点 , 据点形成城市 , 城市构成区域 , 区域组成整体 。 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独特、独立的责任和义务 , 将这些形成自身基础的自律和意识 , 这会让自己逐渐看到何为平等 。 ”段斌写道 。
徐媛媛在信里写 , 有一次下大雨 , 她和家人湿漉漉地回家 。 帮奶奶换好了干净衣服 , 烫完脚后 , 她开始烫脚 , 除去一身的寒气 。 奶奶突然声音洪亮地说:“让你弟弟也洗洗脚 , 你把他袜子洗了 。 ”像是在聊“今天的雨好大”一样自然 。
徐媛媛不悦地说:“他长大了 , 洗脚洗袜子他自己就可以了 。 ”奶奶微微叹了口气 , 说:“你要不给洗 , 那就我洗吧 。 ”“他们的苦肉计用得十分到位 , 我立马觉得是自己太过懒惰 , 让奶奶再起身去做就太不孝顺了 , 忙应承着说 , 我来我来 , 您躺着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