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纪念|丰一吟女儿:我的妈妈与她的座右铭( 五 )


女儿|纪念|丰一吟女儿:我的妈妈与她的座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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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东明陪妈妈丰一吟回桐乡石门 , 摄于2018年11月
无论是外公 , 还是我妈妈 , 都很重视家教、家风的传承 。 外公要每个子女背诵《崔子玉座右铭》 。 我妈妈自己背得很熟练的 , 还喜欢书写《崔子玉座右铭》送给后辈和好友 。 虽然是小时候背的 , 但我一直记得很牢 。 你看 , 现在也能背出来:“无道人之短 , 无说己之长 。 施人慎勿念 , 受施慎勿忘 。 世誉不足慕 , 唯仁为纪纲……” 。
我小时候 , 妈妈把我放到了全托的幼儿所 。 后来 , 妈妈下放到奉贤五七干校 , 也把我带到了干校幼儿园 , 劳动辛苦 , 带我也辛苦 。 好些个在干校劳动的文化人帮助送我上学 , 帮我拔牙 。 我妈妈为了送我上学 , 还自己学骑自行车 , 但最终还是没学会 。
妈妈从小教我要做一个诚实的人 。 记得我在奉贤五七干校幼儿园上学时 , 供应并不富裕 , 有一天 , 妈妈给我的早餐是一个果酱馒头和一个花生馒头 , 我把果酱馒头吃掉了 , 把花生馒头丢在门缝里 , 被妈妈劳动回来后发现了 。 妈妈问我吃完没有 , 我回答说全吃了 。 结果穿帮了 , 我无话可说 。 我记得妈妈那天打了我 , 平时妈妈从来不打我的 , 大概这是唯一一次 , 这让我记忆深刻!从此我再也没有说过谎话 。
我妈妈一直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 。 我妈妈的脾气很像外公的 。 我妈妈和外公一样 , 待人宽厚 。 在待人接物上 , 外公不仅对朋友、同事宽厚 , 对工人和保姆同样宽厚 , 和家人一样对待 。 外公常对家里人说:“他们离开自己的亲人 , 牺牲自己的家庭生活 , 来为我们服务 , 怎么可以不把他们当作自家人呢?”听妈妈讲 , 1970年1月 , 在丰家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保姆何英娥突然中风过世 , 全家很伤心 , 像自家人一样为她在殡仪馆举行告别仪式 。 我妈妈对保姆同样很宽厚 , 保姆朱阿姨已经在我们家做了30多年 , 完全成了我们家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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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天欲雪 , 能饮一杯无 子恺画
外公一辈子画了很多画 。 虽然妈妈和外公一直生活在一起 , 但妈妈从未想到要外公多画一些 , 更未料到外公竟会在动乱之年突然离世 , 妈妈保存的外公遗画少得简直叫人难以相信 。 1981年初冬 , 我妈妈陪广洽法师在北京与赵朴初居士相晤 , 闲谈中得知朴老极喜爱子恺漫画 , 但还无缘珍藏过子恺漫画 , 觉得很遗憾 。 事后 , 广洽法师嘱咐我妈妈:“能否回上海后找一幅丰先生遗画寄赠朴老?”我妈妈当即答应 。 可回家后犯了难 , 竟然找不出一幅合适的画作送朴老 。 于是 , 妈妈找我商量 , 在外公画给我的几幅遗作中选了幅古诗新画《松间明月长如此》 , 寄赠给朴老 , 还附信说明是女儿小明所赠 。
朴老收到赠画 , 很高兴 , 也很感动 , 专门赋诗一首:“明月松间照 , 天伦物我均 。 抚兹一幅画 , 感君三代情 。 ”将此诗附在复信中 , 对赠画深表感谢 , 并说借观三年后当原璧奉还 。 妈妈得朴老复信和诗后 , 也很高兴 。 1984年 , 妈妈又去函朴老 , 求其将诗写成条幅 , 不料朴老回信说:诗已写成斗方 , 一同裱与画下 。 并说三年将满 , 画正托人带沪璧还 。 不久 , 我们就收到了已装裱成轴的画幅 , 朴老还在题诗后又加了一段长跋 。这件凝聚几代情谊的书画珍品 , 妈妈格外珍惜 , 由我继续珍藏着 。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 , 有关外公的展览或纪念活动多起来 , 妈妈总是尽量去参加 , 也总是想办法多去看看外公的老朋友 。 妈妈八十岁以后到外面参加活动 , 我基本上都陪着妈妈一起去 。 我记得第一次陪妈妈参加活动 , 是去平湖参加李叔同的纪念活动 。 去得最多的是桐乡和杭州弘丰研究中心的活动 。 也曾陪妈妈去看望过牙医易昭雪 , 感谢他为外公拔牙、镶牙 , 顺便也让易老为妈妈检查治疗牙齿 。 我印象最深的是 , 易老亲手为我妈妈剥柚子 , 尽管年岁已高 , 但手劲依然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