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梁晓声：短篇小说像魔方｜写作课( 三 ) |梁晓声|小说_文化|写作|作家

【短篇|梁晓声：短篇小说像魔方｜写作课】还写过一篇《私刑》，《私刑》是写几个农民在小镇上有过自己的一番事业，但是今天交这样的款，明天交那样的款，总之有人不断地敲诈他们，勒索他们。最后使他们的小事业做不下去。做不下去，最后他们就会争吵，发生肢体冲撞，然后打伤了人。然后其中的一个就入了监狱，那么小说一开始的时候就是监狱门口，另外的几个把这个叫大哥的就接出来了，洗澡，按摩，享受生活，换上衣服，吃好饭。然后兄弟几个就要去做一件事情，就是对于迫害他们的那位小镇上的官员实行他们的私下的惩罚，这个惩罚的方式也非常特别，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官员他最怕的是青虫，就是毛毛虫这一类的，就是走在路上的时候，有时候树上掉下来的那种，我们叫吊死鬼的那种虫子，他总要躲得很远。因此，在春季的时候，这几位就租了一小块菜地，大棚，就在那儿大棚里就培植起了菜青虫，培植了那么多，然后就把这个官员骗出来了，绑架，最后就绑架到大棚里了，你不是害怕虫子嘛，就让你体味到这种恐惧。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其实菜青虫爬到了这个鼻孔里，爬到那儿，这个官员窒息而死，于是兄弟几个觉得这件事情可就大了，需要有人再进去更长期地服刑，要抓阄，还是怎么怎么样。然后我其中也写到，最后大家商量，谁谁谁不能进去，他老婆要生小孩儿了，谁谁谁家里还有老母亲，最后有一个人自告奋勇，我家事最少，有的那点事儿拜托你们了，我就自己去自首。然后我写的就是傍晚迎着朝霞，看着几个农村的汉子就向着派出所走去。
那么还有一篇就是《荒弃的家园》，这也是发在《人民文学》上的，《荒弃的家园》是我最早关注到农村空心化的问题。这个村子都走空了，只有一个女孩儿十四五岁的时候还不能离开。因为她的母亲是半瘫在床上的，而她有一个姐姐和姐夫已经出外打工，根本就不回家了，本来是有一个老母亲在家里，这件事情应该是姐妹两个的事。可是姐姐，即使打工也是漂泊在大都市不愿意回来了。所以作为妹妹的心里是有怨气的，你就是每年每个月寄点钱就是了吗？然后她也很羡慕过春节的时候，从外地回来的本村的女孩儿们，她们的穿着，她们的钱包鼓鼓的，她们买的手机，她们谈起城里的事情，她也非常向往城里，她越向往城里，她就对瘫在床上的母亲不可能不产生嫌弃。但是她没有办法，最后她觉得这个累赘什么时候死？但是因为本村还有一个她喜欢的小青年，在县城里读高中，他们两个青梅竹马。等男高中生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她请他到家里玩儿，总之这小女孩儿是处心积虑地设计成了一场火灾。
在火灾中老母亲被烧死了。然后我就写她怎么样搭上一辆车，赶赴到城市，远远地已经看到城市的轮廓，看到城市的景象。总之，她心里非常兴奋，现在她终于没了任何的牵挂，她再也不必回到那个偏远的、不愿意回去一次的村子。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县城里的警车追上来了，这就是我写过的这几篇自己还比较满意的短篇。
那么刚才讲的这些就是说它都是情节性比较强，但也有一类短篇小说并不在故事上煞费苦心。他是写人物的，比如说《羊脂球》《祝福》《木木》。《木木》写于俄国刚废除农奴制的时候，我是初中生的时候，还给《木木》加了另外一个结尾。因为我不太能接受屠格涅夫原来的那个结尾，《木木》讲的是一件什么事呢？因为屠格涅夫的外祖母本身就是地主，有很好的庄园。这个庄园里有一名又聋又哑，但是身材高大强壮的农奴。名字叫什么，我已经忘记了，他很少与人交流。他曾经爱过农庄里的一个洗衣女工，但是女地主把洗衣女工嫁给了一个酒鬼，从此人对人的爱，男人对女人的爱在他心中就泯灭了。这时他养了一只小狗，和小狗相依为命。小狗是他的最爱，他叫小狗的时候，口中就出木木、木木的声音。但是有一天女地主来庄园视察的时候，小狗咬了女地主的裙子，女地主非常生气，就指令把木木处理掉。对于农奴们来说，女地主的话就是指令，是必须执行的。处理掉的意思就会理解为弄死它。那只有由它的主人来做，这虽然是他的最爱，但是他必须执行。因此，他就把木木抱上小船，把小船划到湖心，然后在木木的脖子上拴上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上石头，那么把木木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