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王安石《泊船瓜洲》:“春风又绿江南岸”还是“春风自绿江南岸”( 三 )
吴小如只是主张“又绿”应为“自绿”,金克木则是“自绿”和“何曾”一并主张。笔者也认为,“又绿”只能表示岁月的轮回,而“自绿”还包含岁月轮回与我的关系。相比之下,“自绿”显然优于“又绿”。
除吴小如、金克木等人外,赵齐平、张鸣、陶文鹏、刘谱、王明辉等也都撰文指出,依据王安石诸种文集的版本,结合该诗的题旨与艺术表现手法,应该以“自绿”为准。在判定《泊船瓜洲》当作于熙宁元年之后,刘谱认为,“又绿”形容时光易逝,与下句“明月何时照我还”句相连,当意味作者漂泊多年而不得归家。然而王安石自仁宗嘉裕八年八月解官归江宁丁母忧,直至英宗治平四年九月,一直居于江宁,这与“又绿”所表现的意蕴、情感并不符合。[20]
《容斋续笔》中的“诗词改字”,与《泊船瓜洲》有关的文字是这样的——
王荆公绝句云:“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万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吴中士人家藏其草,初云“又到江南岸”,圈去“到”字,注曰“不好”,改为“过”,复圈去,而改为“入”,旋改为“满”,凡如是十许字,始定为“绿”。
细品这段文字,可疑之处甚多。第一,信息源模糊。“吴中士人”姓甚名谁?没有交代。亲自目验还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要知道,这则笔记关于王安石改字的后面,写的是黄鲁直改诗的故事,此后就明确注明了信息来源——“予闻于钱伸仲大夫如此”。第二,“戏剧性”太强,且存在明显不合常理之处。修改文字自是常事,被改掉的当然是自以为“不好”的,不言而喻,径改即可,没有必要注明“不好”二字。王羲之《兰亭集序》帖本上也有多处涂改,未见“不好”的标注。其他传世的古代草稿,也没有见过这样自注的。“旋改”二字也很荒谬,即使是现代最先进的鉴定技术,也不可能判定几百年前古籍上的字迹是不是“马上改动”的。把修改的过程描写的如此详细,就像是亲眼所见,可能就是为了提高可信度,但细节描述得太具体,反而弄巧成拙,越发不可信了,尤其是“不好”二字,好像是有意留给后人看的,这可能吗?思之越细,越像是“讲故事”!
“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作诗为文应该字斟句酌,这样的道理不可否认。可能就是为了生动地阐明这个道理,洪迈或他人编造了王安石改字这个故事。
那么,洪迈为什么要编造这个故事呢?金克木《一字之差》认为:“改诗出于洪迈的《容斋续笔》。洪迈是洪皓的儿子。洪皓出使金国,被扣留在北方十余年,回国后又受秦桧排挤。很可能这是洪皓在北国忆江南而念及王安石诗句,后来告诉儿子。或者是洪迈体会父心,托王诗以寄洪意。这些不必揣测,却大可玩味。说诗人的话中常带有自己的意思和心情,有意无意‘借他人酒杯’,不足为奇,何况古人不知有知识产权。诗本非史,而诗又是史,各史其所史。这在中国古诗中极为明显。盖此传统自《诗经》及孔孟说诗以来已数千年矣。”这段分析,不无道理,但不能解释为什么把“自绿”改为“又绿”。
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这个故事适用于“又”,却不适于“自”的版本。如果是“春风自绿江南岸”,那么“自绿”中的“自”就与“到”“过”“入”“满”等字不太匹配,或者说有违和感。因此,很可能就是为了把故事讲圆满,洪迈把“自绿”改成了“又绿”。
因为推行新法,王安石是个极富争议的人物。宋人笔记中有很多关于王安石的故事,其中大多缺乏实据。
三、衍字
在《临川先生文集》文献系统中,《与宝觉宿龙华院三绝》诗题下有小注“旧有诗云:京口瓜洲一水间……”所谓“旧有诗”,可以理解为“以前写有一首诗”,也可以理解为“旧友写有一首诗”。在《王荆文公诗笺注》中,《与宝觉宿龙华院三绝》第一首的后面有小注“公自注云某旧有诗:京口瓜洲一水间……”“公自注云某”五字应为笺注者李壁所加。“公自注云”介绍注释的来源,属于补充性的,而“某”字一加,句意大变,因为“某旧有诗”只能解释为“某个旧友写有一首诗:京口瓜洲一水间……”也就是说,《泊船瓜洲》的作者就不是王安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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