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寻访“风眠体”孕育地:重庆大佛段与林风眠往事( 二 )


大姐说自己出生在这里 , 土生土长 , 像她这样的老住户 , 这一带没有第二家了 。 这条巷只有88个门牌号 , 牌号错落 , 次序混乱 。 不过地形一直没变 , 房子改建 , 屋基依旧 。 这是个早就要拆而还未动手的棚户区 。
哪来的运气?如此的邂逅 。
笔者说 , 七十年前一位画家在这里生活过 。
她问 , 他怎么不来?
笔者答 , 他去世了 , 如活着的话 , 一百十五岁了 。
看来询问门牌意义不大 , 应该设定大的标的 。
笔者问 , 这里有仓库吗?
她竟然指指背后的围墙说 , 里面就是牙膏厂的仓库 。
笔者再问:围墙是老的吗?
她说 , 小时候看到的是篱笆 , 里面的房子都动过 。
林风眠|寻访“风眠体”孕育地:重庆大佛段与林风眠往事
本文图片

大佛段后街原居民大姐
这是大佛段后巷惟一一块大场地 , 又有仓库的沿革历史 , 引起了笔者的极大关注 。 绕着围墙慢慢走过 , 墙基都是巨石砌成 , 接缝考究 。 已经废弃的墙门洞开 , 青砖门柱外的石墙气度不凡 , 与“军政部”仓库亦可暗合 。 墙柱上没有门牌 , 院子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 靠近门口是一间屋顶漏光没门的砖房 , 门框上钉着一个门牌 , 居然是“大佛段后巷68-1” 。 那么整个墙门院子应该是68号 , 仅街改巷 , 其余完全对上了 。 根据无名氏的记述 , 这个位置正是门房与“林公馆” 。 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 , 望着门柱外面 , 高低不平的台阶 , 蜿蜒而下 , 可以一直通到江边码头 。 那里停泊的船只 , 劳作的男女 , 都曾进入林风眠的画面 。
林风眠|寻访“风眠体”孕育地:重庆大佛段与林风眠往事
本文图片

仓库院内门口“大佛段后巷68-1”的陋室
林风眠|寻访“风眠体”孕育地:重庆大佛段与林风眠往事
本文图片

仓库院内外望
非常感激这位大姐的开导 , 请她在老树和旧磨旁拍照留念 , 背景就是大佛段仓库的原址 。 假如笔者是大佛段“林公馆”惟一的踏访者 , 大姐应记第一功 。 她出生时 , 林风眠肯定已经离去 , 但父辈可是林风眠的邻居 。 那时在小路墙角 , 林风眠或侧身相让 , 或打个招呼 , 十分寻常 。 林风眠的接地气 , “人样儿” , 可能就在这些瞬间定格 。
几千里的寻访 , 在这类似拾荒者的院落盘桓 , 既没有林风眠的手泽可以触摸 , 又无林风眠的足迹可以细察 , 更没有林风眠的什么遗物可以甄别 , 有的只是咔嚓咔嚓的拍照声 , 留下了大佛段仓库的沧桑影像 。 不算太晚 , 还没拆建 , 并不是荡然无存 , 无影无踪 。 有了这些照片 , 与没有这些照片 , 还是大不相同 。 这个斜坡 , 这个墙门 , 叠起的石块 , 丛生的青苔 , 大佛段仓库是实实在在的历史遗址 , 只是舞台尚在 , 主角已经退去 。
林风眠为什么离群索居 , 选择南岸?
谭雪生在《透过历史的尘封》的《真正的艺术家——林风眠》中有一段叙述:“我初识林先生时 , 是在1941年 , 他已离开学校和抛妻别女 , 孤身隐居于重庆南岸弹子石的一间简陋的民房里已经两年 。 天天要跑警报 , 回来便画画 , 还要自己料理生活 , 已经相当艰苦 。 后来连能够跟他谈话和跑警报的赵蕴修(1915-2001 , 雕塑家 , 广东台山人 。 1940年代初毕业于国立杭州艺专 , 后随刘开渠当助手)学长和我都离开弹子石了 , 他的房子被房东收回 , 又搬到离市镇更远的大佛段 , 住在荒山一间废弃的仓库里 , 就只能每天面对一位看仓库的老头 , 毫无共同语言 。 为了节省时间来作画 , 他只好每周一次步行到镇上买备足够的肉菜馒头等来解决一周的饮食 。 后来老赵再回弹子石探望林先生时 , 看见他处于那样恶劣的环境 , 问他为什么不设法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 但他却不在乎地回答:抗日期间 , 政府有困难 , 大家都过着艰苦生活 , 例如大名鼎鼎的老舍先生 , 每天吃饭只有一碟青菜 , 吃完后把菜汁用开水一冲就当汤喝 , 抽烟也只抽两角钱一包的神童牌香烟 , 他能够这样过 , 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