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应|西南三千里

七十二、当年的“到民间去”
旅行团对苗族爱情的考察 , 可视作上世纪20年代兴起的一场民间文学运动在战争爆发后的某种延续 。 这场鼓吹通俗文学与民间文学的运动是对儒学主导的官方文化、精英文化的一次反叛 , 促使当时中国知识界把目光投向农村 , 投向边地 。
在民间文学家们看来 , 少数民族很少受儒家文化束缚 , 所以他们仍然保持着纯真、美好的情感 , 而且表达情感的方式也是自由的 。 也许这些民间文学家浪漫化了他们的研究对象 , 但就像学者洪长泰所言:“中国知识分子正是通过研究民间文学 , 乃至民间文化 , 才发现了民众的重要性 , 同时也重新认识了他们自己 。 在接踵而来的思索中 , 他们面临的问题是:我们是谁?我们与‘平民’的关系如何摆法?什么是民众有的而我们却没有的?是否我们应该‘到民间去’ , 向民众学习或者去教育他们……这些占据了二三十年代青年民间文学家头脑的大部分问题和对问题的回答 , 迄今仍是当代中国知识分子阶层的思想基础 。 ”【[美]洪长泰《到民间去1918—1937年的中国知识分子与民间文学运动》 , 上海文艺出版社 , 1993年7月 。 】
【明应|西南三千里】第二天上午8点半 , 我按电话约定 , 去拜访黄平县史志办的廖主任 。
顺风车司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精瘦男人 , 不跑车时做彩钢装修生意 , 有项目他就打电话把人从五湖四海叫过来干活 , 他跟我讲找人经验 , “不能找一个地方的人 , 必须的!一个地方的最多两三个 , 防他抱团 , 不然他们中间走掉了你怎么办?”我问 , 那你怎么防止新认识的工人抱团?“简单嘛 , 你就把工资给他压着!不干完不给钱!”他语气凶狠起来 。 我很知趣地闭嘴了 。 待到下车 , 这位强势的包工头又因害怕差评 , 对客人说话有语气又变得随和起来 。
在黄平史志办 , 我见到了廖主任和他的苗族同事潘主任 , 我们聊到赶场天(解放前黄平这边是按照天干地支、十二生肖来赶场 , 所以现在仍然有牛场街、鸡场街等地名)、鬼师(汉族叫巫师)和苗族服饰的变化 , 还有公路的变迁 。
湘黔滇旅行团下午两时许抵达昆明大板桥 , 集市还没结束 , “人群拥挤 , 颇热闹” , 他们住在西门外明应寺内的明应小学 , “宽敞清洁 , 住在教室的地上 , 一路走来 , 恐怕是最好的宿营地了” 。 【《杨式德日记》】八十年后的大板桥则让我想起曾经的“蚁族”聚居地唐家岭 。 这里的交通非常混乱 , 有可能你等了好几分钟还是没法穿过双车道的一个路口 。 第二天上午我走到正街西头 , 意外地发现明应寺还在 , 寺庙正门紧闭 , 门外是算命、理发和去痣者的地盘 , 我由侧门而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