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ther|青未了|老屋情思

mother|青未了|老屋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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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情思
文|张树田
今年开春的时候 , 妻说去挖野菜 , 又不知去哪儿好 。 我忽然想起了老家 , 想起了老屋 。 蓦然间 , 一种魂牵梦萦的情愫苏醒了 。 那是一种急切地想见到久违的亲人的感觉 。
老屋 , 是我乡下老家的房子 , 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 , 父母在和爷爷奶奶分家单过后自己盖的 。 起初 , 是三间低矮的泥草房 。 坎墙以上全是由土坯垒成的 , 房坡是用麦秸根儿苫盖的 。
那时候的日子艰难 , 土坯全是父亲趁着一早一晚队上不出工的时候自己脱的 。 脱土坯是件极其累人的活儿 。 “脱坯打墙 , 活见阎王” 。 老家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话 。 先寻觅好一块有粘土的地方 , 再把粘土弄细弄匀 , 稍微润上一点水 , 弄得干湿适中 。 然后把脱土坯的木头模子放在平整的厚石板上 , 里面撒上一点干草灰 。 再把粘土装到模子里 , 装得像小山包一样 。 然后提起三四十斤重的石夯 , 一下一下地使劲砸 。 直到砸实砸平了 , 再把模子卸开 , 一个二三十斤重的土坯就打成了 。 然后一个一个地摆成行 , 等待风干了 , 就可以用它垒墙了 。 我能想象得出父亲在脱坯时挥汗如雨的样子 。 不知那些土坯耗去了父亲多少汗水和力气 。 后来到70年代末 , 我们姐弟稍长 , 房子住不开了 , 父亲又在西山墙的外边接了一间 , 顺便把麦秸跟儿换成了红瓦 , 所以 , 现在的老屋是四间 。
再后来两个姐姐出嫁了 , 我和弟弟也都先后在城里安了家 , 老屋就只剩下了父亲和母亲 。 因为挂着老人 , 我们姐弟都会隔三差五地带着孩子回老屋看看 。 这时 , 冷清的老屋就热闹起来了 。 父亲舒心地笑着说 , 唉 ,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 鸟儿们离开了窝 , 带着小鸟 , 还是不舍得这个老窝 。
小侄子欢快地拉着父亲的双手 , 急切地问道:“爷爷爷爷 , 小鸟的窝在哪儿呢?你指给我看 。 ”引得我们一齐地笑 。
挨挨挤挤一大家子 , 盘腿坐在暖暖的土炕上 , 像下饺子一样 。 我打趣似地说 , 这辅小炕当年是怎么容得下我们一家六口人的呢 。
“不记得了?”母亲在灶间忙碌着 , 慈祥地笑了 , “那时候你们都小 , 不占地儿 。 炕旮旯都睡得喷香呢 。 ”
母亲还讲了一个笑话:那时候我和弟弟一个被窝“打重腿”睡 。 一天夜里 , 我在梦中梦到母亲煮了一锅嫩玉米 , 香香的 。 我拿起一个便啃 。 结果 , 弟弟疼醒了 。 母亲点起油灯一看 , 梦中的我抱着弟弟的一只脚正啃着呢 。 弟弟的脚上满是牙印和口水 。 母亲的话让我们笑得岔了气 , 孩子们笑得满炕打滚儿 。
是啊 , 老屋确实有些逼仄 , 可每每想起老屋 , 心里总是热热的 , 涌动着满满的幸福和温馨 。 老屋是个安乐窝 , 盛满了我儿时的快乐 , 是我童年的天堂和乐土 。
97年父亲走了 , 母亲执意不肯离开老屋 , 她说要在老屋陪着父亲 。 再后来 , 老母亲也驾鹤西去 。 一把铁锁 , 老屋便闲置了起来 。
往事如烟 。 如今 , 老屋还好吗?
从城里到老家并不远 , 开车也就半小时的路程 。 一进胡同口 , 老屋便跃入了眼帘 。 她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 , 沐风栉雨半个多世纪 , 眼下己显出颓废的光景 。 在邻居们高大漂亮的新房子的陪衬下 , 凋敝衰微 , 格格不入 , 有些扎眼 。 我的心里隐隐泛起一丝丝莫名的酸楚 。 老屋 , 被我冷落得太久了 。
打开尘封的铁锁 , 小院里满是枯萎的荒草 , 干枯的梧桐叶和家槐叶散落其中 。 几棵高高的野蒿杆儿伸长了脖子 , 光秃秃地杵在草丛中 , 一下子把我带到了《聊斋志异》里面 。 心里有些疼和懊悔 。 我竟然把老屋怠慢到这个份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