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人呼吁“请读现代诗”时 , 很多人会自动放弃自己进入现代诗的权利 , 因为“现代诗”在许多人眼里成了难懂的代名词 。 我在2011年开始讲授诗歌写作课之前 , 也曾认同上述读者的做法 , 那时作为一个诗人 , 为了维护写作的纯粹 , 是不愿意当众谈论作品的 。 我那时认为 , 谈论会丢失现代诗的深刻、神秘 , 最好像学禅那样 , 让读者面对作品自己去领悟 , 悟到多少是多少 。 本来讲写诗课于我 , 是写诗之外不得已的选择 , 没想到却打开了理解现代诗的另一扇大门 。
现代生活中“残留”着
诗歌的人类学需要
把现代诗供奉在象牙塔里 , 令普通人无法染指 , 只是现代诗初期的一时之选 。 对习惯阅读传统诗的人 , 那时新创的现代诗太怪异 , 形式很扎眼 。 波兰女诗人辛波斯卡在诺贝尔文学奖演讲词里 , 也曾谈到欧洲诗人在现代诗初期的怪异、炫耀行为 。 只是 , 这个来自现代诗初期的遗传 , 已化身为一些当代诗人的玄学之言 , 或拒斥公众的沉默 。 面对已不拒绝现代诗的当代公众 , 面对他们提出的难懂追问 , 继续沉默或说得玄而又玄 , 该是多大的骄傲、轻慢、不敬!
我很庆幸讲写诗课之前 , 已有近十年讲伦理课、中西美术史课的历程 。 讲课中的思考 , 令我意识到 , 颇具深度的现代诗 , 不是只囿于文本的语言现象 , 不是概念垒成的孤岛 , 它依然是人类学可以理解的作为 。 我认为 , 现代诗与美国艺术理论家埃伦·迪萨纳亚克说的早期艺术(含诗歌)一样 , 依旧是身体的需要 , 它对现代生活依旧“有用” 。 我年轻时 , 是把文本与身体割裂开来的诗人 , 曾写只追求语言奇观的诗 , 上世纪90年代末才意识到 , 身体才是诗歌的根源所在 。 我开始相信 , 现代生活中一定“残留”着诗歌的人类学需要 , 与诗相关的人类学“证据” , 一定找得到 。
进入新世纪 , 我真的有所发现 。 我发现 , 人们遭遇悲喜事件时的倾诉需要 , 爱说三道四的唠嗑需要 , 甚至愤怒时的骂人需要等 , 这些需要与梳妆打扮、服装设计、房屋装修等一样 , 也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审美需求 , 只是人们并不自知 。 述说这件事 , 无非是把心里难以触摸、朦胧不确定的感受 , 变成有先后次序、可以触摸的确定语言序列 , 这番把感受变成语言告白的口腔操作 , 实际上是把感受审美化的过程 。 迪萨纳亚克认为 , 审美化的核心是“使其特殊”;里德认为 , 艺术需包含“一定的奇异性” 。 这样看来 , 述说就是把不可见的内心感受审美化 。 述说建立的语言秩序 , 自然不如写文字更有条理、更复杂深邃 , 一些不满足述说审美化的人 , 就会转向写网文、日记、散文、小说甚至诗歌等 。 包括旅行、跳广场舞等 , 也可以看作是对内心感受的审美化 。 说、行、写、画、舞、唱……可以视为同源的事物 , 都是对内心感受的审美化 。 这样就容易看清 , 生活与诗歌的联系在哪里 。 我将之戏称为“黄氏理论” , 写进了《意象的帝国:诗的写作课》一书 。
诗意不来自世界
而来自诗人的注视
深藏在无数诗歌文本中的诗化 , 我归纳表述为:熟悉中的陌生 。 我认为 , 这一诗化结构不是空中楼阁 , 不是只属于文本的语言现象 , 它实则来自人性的悖论(人有对安全与冒险的双重悖论需求) , 所以 , 这一诗化结构也一定遍布生活 。 布鲁克斯分析华兹华斯的诗时 , 对诗中潜藏的悖论感到诧异 。 他承认 , 就连最直抒胸臆的浪漫诗人华兹华斯 , 他的诗“仍旧是以悖论的情境为基础的” 。 由于布鲁克斯对悖论的视线没有超出文本 , 他不得不把悖论视为与生活无关的诗歌策略 , “我承认诗人会说表达‘成圣’的唯一办法只有通过悖论” 。 其实这一充满悖论的诗化结构 , 早被人用到了生活中 。
- |入门选长竿,自讨苦吃
- 建筑设计|广受关注的“中国建造:现代建筑百年对话”展
- 马新堂|悼念马新堂老师现代诗一组
- 洗手池|从空调到洗手池,大型商场如何预防性消毒?一图来读懂
- 文学|西北大学现代学院同学在第十七届冰心文学大赛中喜获佳绩
- |陈继明《平安批》:文化传统与现代中国
- hr|“能接受周一到周五出差吗”:现代职场,重新定义“出差”
- 刘姥姥|在上海疫情中,我读懂了这个女人的智慧
- 减法|成大事的人,都擅长做减法 |好书一图读懂
- |成大事的人,都擅长做减法 |好书一图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