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的田野上|拉大网( 二 )


望一眼天上的星星 , 却不知什么时间 , 肚子有些饿 , 但谁也不能下来吃饭或休息 , 连撒尿都不成 , 纲绳正往前走 , 稍一松劲 , 网会被浪带回去 。
渐渐地天色变明 , 人们开始有了精神 , 两路人马距离拉近 。 此时 , 不再有声音的顾忌 , 人们互相叫着 , 鼓起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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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头开始喊起号子 , 众人附和着 , 那号子悠远、低沉 , 含着沙哑的野性 , 带着连绵不断的劲道 。 “使劲拉那么——嗨呦嗨呦——;跟流跑那么——嗨呦嗨呦——;想媳妇想的——嗨呦嗨呦——;直跺脚哇——嗨呦嗨呦——;憋得小脸——嗨呦嗨呦——;像火烤哇——嗨呦嗨呦——!”
随着号子 , 人们精神大作 , 在一片“嗨呦嗨呦”声里 , 纲绳拽得更紧 , 崩得更直了 。 我发现 , 浑身是汗的拉网人 , 大都脱去了衣服 , 赤条条弓着背 , 埋下头 , 将晒得黝黑的身子几近贴到海滩上 , 车襻深深勒进有些脱皮的肌肉里 , 汗珠闪烁在阳光下 , 顺着肩胛骨 , 滴在发烫的沙粒中……
网收得越来越紧 , 已经看到水中有鱼在拼命跳 。 此时 , 网头突发一声怪叫 , 号子腔调大变 , 人们不再用车襻 , 倒过身来 , 拔河般握住纲绳 , 两脚插进沙中 , 嘴里发出一长串的短促的叫声:拿腚拍呀 , 嘿啾嘿啾!嘿啾嘿啾!噫咗噫咗 , 啾啾啾啾!随着喊声 , 上网的速度立刻变快 。 人们明白 , 这是最较劲的时候 , 稍一松劲 , 便前功尽弃 。
水越来越浅 , 网越收越紧 , 只见一片银色在水里翻腾 , 溅起串串水花 , 不时有鱼窜起 , 又重重地落到水里 。
鱼终于被拉到海滩上 , 挣扎着蹦啊跳啊 , 作最后的一搏 。 人们扔了纲绳 , 全都跑到海滩 , 兴奋着往筐里捡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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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真多啊 , 那一网能有上千斤鱼 。 黄花、加吉、鲳鱼、针良、扒皮鱼 , 大的 , 小的 , 睁着眼 , 打着挺 , 白花花黄灿灿 , 堆满了海滩 。 人们兴奋地跳着喊着叫着 , 早已忘记了劳累饥饿 , 互相间打趣着 , 开着玩笑 。
太阳一竿子高时 , 我们才吃上早饭 , 是用刚打上来的鱼做的 , 就着玉米饼子 , 许是饿了 , 那顿饭很香 。
我和同舟一人分了两条大鱼 , 拿绳子穿了 , 用棍子一头一条 , 挑着回家 。 韩叔见了 , 说:你俩小子不简单 , 没累趴下 。 给了一些海草 , 说用它们捆上 , 防晒 , 不然 , 走到家鱼就不新鲜了 。 回到家 , 爹娘都挺高兴 , 一条鱼做了吃 , 那一条 , 爹说送你婶子吧 , 她家人多 , 那村子又没有渔铺 。
忘记了那是一条什么鱼 , 总之 , 娘下锅做得时候 , 并没费劲 , 将鱼去了鳞 , 洗干净 , 切成块 , 连鱼籽带鱼一并下了锅 , 锅边贴了饼子 , 小火慢慢炖 , 不一会 , 一股鲜味弥满了灶间 。 娘让我从园里扯了把韭菜 , 出锅时扔到里面 。 吃饭时 , 全家人都挺高兴 , 不但是鱼新鲜 , 娘会做 。 更重要的 , 那是因为我的劳动使得全家吃到了一顿美餐 。 那一刻 , 一种久违了的成就感从心底里涌出 。 心想 , 有时候苦一点 , 累一点 , 还真值得 。
40年前那会 , 地里打的粮食不够 , 各家吃不饱肚子 , 幸亏海里的鱼能够不时填补一下 。 分的鱼种类不一 , 各家便各显其能 , 变着法吃进肚里 。 包着吃、炖着吃、蒸着吃 , 鱼汛旺时 , 鱼分得多 , 便吃不了 , 人们就腌了 , 晒成鱼干 。 艳艳的阳光下 , 每户的院子里挂满了咸鱼 , 村子上空便充斥着鱼的腥味 。 针宁鱼小乌鱼煮熟后晒干了当鱼米 , 味道也很鲜美 。 最好的鱼是红加吉 , 大都舍不得吃 , 拿来送给亲朋好友 。 廷巴鱼有毒 , 把鱼籽取出放到坛子中封好埋到土里 , 可以来年春上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