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但丁逝世700周年:爱的语言,其实是他哲学的天然面纱( 三 )


但丁的情况则大不相同 。 对他来说 , 对祖国的爱可以是绝对的 , 同时又可以是理性的、审慎的和道德的 。 他发现要求他忠诚的是一个十分理想的、符合天意的和普遍的政治实体 。 这个政治实体有两个头 , 像纹章上的鹰一样——教皇和皇帝 。 二者都有正当理由作为天下的统治者;二者都应该在罗马有其王位;二者都应为同一目标指导其政府 , 尽管手段不同、领域不同 。 教皇应该监视教会的信仰和纪律 。 他应在一切地点、一切时代证明下述事实 , 即人间生活仅是彼岸世界存在的预备期 , 也应是它的一种准备 。 另一方面 , 皇帝应在各地保卫和平与正义 , 把地方事务管理留给自由城市或诸侯 。 这两种权力是上帝通过特殊的奇迹或办法建立起来的 。 一种显然是天意的设计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最高体现 , 并且贯穿一切历史 。
背叛、抵制或毁灭这些神圣的权力 , 就是第一大罪 。 饱受苦难的社会中存在的各种弊病 , 就是这种罪恶的后果 。 教皇获得了人世间的权力 , 这与他本来的纯粹精神的职务是不相容的 。 此外 , 他已变成了法国国王的工具 , 而法国国王正在(任何国王都不应该如此)与皇帝进行战争 , 反叛帝国最高当局 。 的确 , 实际上教皇被看作是为了阿维尼翁而抛弃了罗马———这一行为是邪恶的圣礼 , 内在耻辱的外在标志 。 而皇帝也忘了他是罗马人的国王和罗马帝国皇帝 , 老是在他家乡德国的森林和小诸侯处流连忘返 , 好像整个世界并非他名正言顺的祖国 , 不是他关心的所在似的 。 这里 , 但丁作为天主教徒和罗马人的那种较宽泛的理论上的爱国主义 , 变成了作为佛罗伦萨人的较狭隘的实际上的爱国主义 。 佛罗伦萨在教会和帝国的双层统治下 , 是否忠于它的责任、配得上它的殊荣呢?佛罗伦萨是罗马的殖民地 。 它是否保持了它罗马血统的纯洁 , 是否在其法律中保持了罗马式的简洁与朴素呢?唉 , 伊特鲁利亚的移民已经污染了它的血统 。
新生|但丁逝世700周年:爱的语言,其实是他哲学的天然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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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电影《但丁的地狱》(L'inferno 1911)剧照 。
但丁认为 , 这一污染应对它的风俗的普遍腐化负责 。 使佛罗伦萨在世界史上英名长留的一切当时方才开始———它的工业、它的高雅、它的文学艺术 。 但是对于但丁来说 , 这一萌芽时期似乎是个颓废和道德毁灭的时代 。 他让他的先祖、十字军战士卡却基达称赞那狭小城墙仅能容纳后来居民五分之一人数的时代 。 “昔年住着朴实俭约的人民 , 生活是很安静的 。 ”妇女们使用着纺锤或者推着摇篮 , 对她们的孩子喃喃说着特洛伊、费沙纳和罗马的英雄传说 。 一个女人离开她的镜子之后 , 脸上却没有脂粉 , 她也不系使人看了只重衣衫不重人品的腰带 。 生了女儿不会使良民父亲感到害怕 , 她的嫁妆不会过分 , 她的婚期不会过早 。 没有房屋空着而其主人已被放逐 。 也没有人因为说不出口的放荡而蒙受耻辱 。 还不只是这些 。 因为如果说奢侈是佛罗伦萨的大祸根 , 那么可以说内讧就是它的更大的祸根 。 帝国的城市佛罗伦萨不是帮助皇帝们恢复他们的普遍权力 , 而是反叛他们 , 与法国侵略者和篡位的教皇结成联盟 。 这样 , 它就破坏了自己和平与尊严唯一可能的基础 。
在但丁为自己的贫困与放逐所感到的个人悲哀背后 , 还有神学方面的悲哀隐隐呈现 。 这些悲哀使他能够带着有预见性的不平之气倾吐他强烈痛苦的感情;这些悲哀使他为了理想的教皇与佛罗伦萨而如此强烈地憎恨现实的教皇与佛罗伦萨 。 他的政治热情和政治抱负 , 与一种崇高的政治理想融合为一体 。 这一融合使它们得到升华 , 使得对它们的表达上升为诗成为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