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要做世上的“光” 更要做世上的“盐”( 四 )


除了内在的思维品质,外在表现形式上的差异也越来越不容忽视。历史知识的记忆与接受,往往是可以量化和比较的,说白了就是可以“卷”的:读了几本书,记住几个人名书名,作业水了多少字,考试刷了多少分……而真正的历史学研究却是永远无法量化的,因为它的本质与其他学术研究并无分别,都在于创造前所未有的新知,推展人类思想的边界,这种创新无疑是独立而多维的。对于研究入不入门、做的是好是坏,学科内部自有一套相对明确的评价体系,却很难用外在的数量化标尺来衡量。明确二者的区别,平衡其中的矛盾,本应成为大学历史学习中首先需要直面、解决的问题,但目前的现实却远非如此。在不少学长学姐那里,对于绩点的追逐、对于保研的执念常常是碾压一切的,除了与课程作业、考试相关的书目外,几乎没有什么自主阅读,系统地接触原始资料更无从谈起。据说咱们系已经算是北大内卷程度最低的院系之一,但大家仍然可以见识到比中学更多样的“卷”法,甚至连认识了某位老师,提前占据了多大的保研身位都可以成为劝退他人、传递焦虑的手段,真可谓五花八门,但其中的逻辑却与中学时代没什么两样,那就是依附于外在的、一元线性的评价体系,追求表面上最稳妥也最便捷的路径。看似一直在力争上游,其实却是在随波逐流,不知不觉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又一个数字,大学四年也自然变成了“后高中时代”。不用说太远,以前的大学也还不是这般模样,课程绝不是学习的主要内容,作业、考试顶多占用期中、期末很少的一点时间,绝大多数的精力是用来按照自己的兴趣读书,读原典,读经典,去积累真正的学术养分。我想其中最关键的问题还在于你是否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否真正了解通往目的地所需要的能力储备与路线规划,是否建立了自己内心恒定的价值坐标。有了这些,才算有了不作漂萍的根基,有了抗卷的阵地。
那么,怎样做到真正了解自己,建立这个坐标呢?我想对于“热爱历史”的同学们而言,或许可以关注以下几方面的问题。
第一,不为专业所限,尽可能广泛地阅读人文社科乃至自然科学的各类经典著作。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通过各种手段获得相应学科的基础参考书目,有计划、有重点地疯狂阅读。对于以史学为志业的人而言,阅读视野收紧得越早,长远的学术前景越受限制。对于未必从事史学研究的人而言,广泛的经典阅读会提供更多了解世界、认识自己的机会。更重要的是,无论对谁而言,从人类思想最精华的部分汲取养料,都是收获理性、良知的不二法门。
第二,体会历史学的标准和门槛,据以调适自己的心理预期和学习规划。历史学不是附庸风雅,不是高谈阔论,不是追星造星,更不是趋时媚俗。北大历史系的学术传统是要长期深入原始资料才可能发现真问题,是“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字空”。单就中国古代史而言,邓广铭先生的“四把钥匙”和田余庆先生的“宁恨毋悔”常常是自我审视、自我鞭策的利器,会不会做具体而实在的考证,常常被作为检验是否入门的标准。这样的要求是否适合自己,这样的付出是否真的值得,都应该反复斟酌、仔细权衡。历史学不会靠朦胧的兴趣、虚幻的愿景来坑蒙拐骗、拉人上船,只有在充分认识到、品尝到它的清苦、艰辛乃至风险之后,你依然坚定地选择以此为业,那么恭喜你,你是真的热爱它。而提早认清自己与史学研究存在距离的同学也完全不必气馁,因为更多的门在向你敞开,只要规划得当、筹备得法,历史学的积淀和训练足够支撑你开出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