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文博学院#追溯中华玉文化的时空脉络( 四 )


之所以选择兼具“便携”和“无损”两大特点的最先进检测仪器,也是出于“文物保护是第一位”的最高原则。柴郡补充解释:“因为我们做地质学上的玉石成分测试的话,一般是需要采完样品,拿回来磨成粉末的,而鲁老师的先进仪器则可以做到不破坏玉石器本身。文物很珍贵,在做研究的同时,一定要尽可能地不给文物带来任何有损的破坏。”
虽然检测仪器可以做到便携和无损,但想要把这些器形五花八门的玉石都妥帖地检测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有的因为展出需要被绑在铁架上,有的罩在玻璃展柜里,有的本身重量非常重,有的长度又很大,即使使用再便携的仪器,也需要把情况各异的玉石采用不同的方式摆好,在保持稳定的状态下一一检测。“仪器刚刚挨上为准,不能‘贴’上去,也不能离太远。”鲁昊说。
三星堆博物馆特意把馆内做文保修复的专业工作人员派给了他们,这给了鲁昊团队很大的帮助。“他们专门做修复,最了解每件文物的特点,所以很熟悉这些文物哪里有裂痕、哪里是修复过的地方、哪里是原始的材料,都能给我们做测试的时候一个比较好的参考。”付宛璐说。这一次发表论文的联合作者中,就有来自四川广汉三星堆博物馆的朱亚蓉、余健、张跃芬三位专家。
使用拉曼光谱仪,打一个点做测试需要持续60秒,每个点的移动间隔两毫米,每个样品都要测试2-5次,最后取平均值。柴珺说:“要保持稳定的状态,一晚上下来,其实手也比较累,多亏了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帮助才得以实现。”工作人员每晚都会在现场协助三个人进行检测工作,并且还跟他们共同探讨出了玉石文物“一件一议”的检测方案。这个方案虽然折腾了点,但鲁昊觉得是值得的,“取一件、测一件、换一件,虽然会很麻烦,但最大可能地保护文物安全,时间再长都不为过。”
工具和方法的问题解决了,还有一个团队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摆在了面前。
今年3月底,三星堆遗址再次启动器物坑发掘后,考古工作团队首次向公众公开重大项目进展情况,3月20日“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工作进展会在成都举办后,神秘的“黄金面具”、 鸟形金饰片等文物的出土迅速成为网络热门话题,吸引了全国人民的视线,三星堆博物馆也就顺理成章成为热门参观地,每天的游客数量多达上万人。
如果还按照常规的工作时间进行馆内测量,游客太多,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想给展厅里的文物做测试的话,就只能等到下班全部清场之后才能去做,虽然要通宵,但确实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晚上这里颇有几分‘博物馆奇妙夜’的味道!”付宛璐打趣道。
于是,每天晚上6点到凌晨1点,成为团队的规律工作时间。
其实说是昼夜颠倒也不完全准确,没有在展厅存放、保存在博物馆的文保中心里的玉石器,还需要团队在白天来进行检测。白天在文保中心,晚上再进到博物馆检测馆内玉石文物,团队不知不觉形成了“白+黑”的工作模式。一是为了缩短检测获取数据的时间、节约研究经费,二也是尽量减少博物馆工作人员较长时间额外的工作负担。
这样的工作节奏,他们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们将三星堆博物馆和文保中心库房现有的出土玉石器,全部进行了科学检测和分析,总共364件。平均每天晚上都要测量20件玉器,测量效率的高低取决于玉器的大小和形状。不过对于团队来说,熬夜带来的疲惫远比不上科研工作带来的兴奋感和成就感,每个人都乐在其中。
364件玉石器的成分信息全部公开,有何实质意义?
检测工作结束,鲁昊团队获得了珍贵的三星堆玉石器检测的科学数据材料。根据XRF和拉曼光谱仪测试结果显示,三星堆遗址出土玉石器的材质主要为闪石玉,总占比为72.25%, 其次为砂岩、蛇纹石玉,其他材质有板岩、大理岩、白云岩、玛瑙、绿松石等,材质种类丰富。这说明,在三星堆地区生活过的古蜀先民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审美情趣、精神信仰、礼仪传统和对玉石器的加工水平。另外,论文还提到,三星堆出土的玉石器中,同一种器形几乎没有玉料和石料混用的情况,这表明商代的古蜀先民对玉料和器形的认知、筛选已经体系化,“玉”与“石”的概念分离,形成了对闪石玉的专门化采集和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