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陈年喜:因写诗 而改变命运的农民工

父亲|陈年喜:因写诗 而改变命运的农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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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喜说:“我没接受过专业化的训练 , 写作是由内往外表达 。 因为我本身是大众的一员 , 对他们有无限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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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就是冲天一喊》 陈年喜 著 台海出版社·真故图书 2021年6月版
父亲|陈年喜:因写诗 而改变命运的农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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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裂志》 陈年喜 著 太白文艺出版社 2019年1月版
“一位注定不会被写入中国文学史的诗人 。 ” 5年前 , 作家、编剧刘丽朵无意间看到陈年喜的博客后 , 写了一篇文章《编氓野史》 , 惋惜他高中学历“籍籍无名” , 却又才华横溢 , “这样遗世独立的乡村知识分子 , 今后必不会再有了” 。
3年后 , 陈年喜的第一本诗集《炸裂志》低调出版 , 没有任何营销 , 封面设计简约老派 。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 这本诗集再版了10次 , 发行量超过4万册 , 是余秀华的《月光落在左手》之后 , 另一本现象级畅销诗集 。 几乎与此同时 , 尘肺也结束了16年的潜伏 , 对他露出狰狞 。
陈年喜没有被击垮 , 又写出了自己的第一部非虚构作品《活着就是冲天一喊》 。 这本书可以视作《炸裂志》的“续章” , 名字取于他在秦岭金矿打工时写下的诗 。
在笔记本上 , 诗人陈年喜随意“冲天怒吼” 。 而在现实中 , 作为巷道爆破工的他却缜密、隐忍、谨慎 , 在成千上万米深的矿洞中点燃炸药引信 , 哪怕工友瞬间就在身边“跑成了一团雾” 。 “只能默默地看着 , 默默地背过身去 , 作为男人大喊大叫是不管用的 。 ”他平静地说 , 如同在谈论别人 。 陈年喜身材高大 , 音色很特别 , 苍茫沙哑 , 从听筒里传来 , 总让人想起一些形容词 , 诸如辽阔悠远、风尘仆仆 。
【父亲|陈年喜:因写诗 而改变命运的农民工】访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 其间有四五次因为他的咳嗽而暂时中断 。
孝歌、小曲和说书人
陈年喜出生于1970年除夕 , 父亲取的名字里带着“喜”的祝福 , 实际上他的前半生却是颠沛漂泊 , 长期与危险、死亡相伴 。
他的家乡在陕西省商洛市丹凤县一个山村 , 祖上据说参加了太平天国的农民军 , 从安徽一路讨饭过来 。 村子四周有陈忠实在《白鹿原》里写过的“塬” , 宽大的峡河从村前弯曲流过 , 串起丹凤和河南卢氏县城 , 是“秦尾楚首”之地 。
陈年喜的父亲是个木匠 , 走乡串户为人干活 , 有时兼行医 , 还粗通文史 , 能讲《史记》 , 会唱孝歌 , 是远近闻名的孝歌“歌手” 。 他的母亲像黄土高原上的女性一样勤劳 , 稍有不同之处 , 是年轻的时候喜欢哼唱地方小曲 , 把古老的歌词和哀婉的旋律烙进了陈年喜心里 。
村里还有不时从河南宝丰来的说书人 , 他们像吉卜赛人一样云游四方 , 每次来就掀起一场盛会 。 陈年喜专门写过一首诗:
说书人看起来比秦琼包爷
都要苍老 至于名姓
没有人知晓 大槐树下
一把书尺 回肠九转
把一场人心里的九丈白蟒
一锏劈了
“我从小性格就很敏感细腻 。 ”现在回想起来 , 席卷南北的打工大潮来临前 , 传统乡村社会最后那片民间文学土壤 , 给了他文学滋养 。 “受翻译文学影响 , 现在很多语言都有点欧化了 。 其实民间一些山歌、传统故事的语言也很好 。 它们没被很好地继承下去 , 非常可惜 。 ”
1999年冬天一个傍晚 , 陈年喜匆匆告别一岁半的儿子和年轻的妻子 , 去秦岭深处的金矿做架子车工 , 开始了矿工生涯 。 他在博客里写过第一次进矿洞的场景:“如果不是亲历 , 你一辈子也想象不出矿洞的模样 , 它高不过一米七八 , 宽不过一米四五 , 而深度常达千米万米 , 内部布满了子洞 , 天井 , 斜井 , 空采场 , 像一座巨大的迷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