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我突然对这个 衣冠楚楚的傻瓜 感到极为愤怒( 四 )
“我周围震耳欲聋的街道在嚎叫/……一个女人经过……/我喝了 , 像一个奢侈的人一样抽动 , /在她的瞳孔里……/迷人的甜蜜和致死的快乐 。 /一道闪电……然后是夜晚!”
《恶之花》的序诗 , 与《一个世纪儿的忏悔》对照来读最为带感 。 缪塞虽然浓烈 , 但情感是硬的 , 以夸大为标志;波德莱尔虽然显得自恋 , 而且很不识趣地“代表”了所有的法国人 , 却把他自我腐坏式的审美表达得令人无法抗拒:
“我们的罪顽固 , 我们的悔怯懦……是魔鬼牵着使我们活动的线!……每天我们都向地狱迈进一步 , 穿过恶浊的黑夜却并无反感 。 ”
最后一句最厉害:“虚伪的读者 , ——我的兄弟和同类!”不知当年的读者是如何拍案而起 , 又悻悻然坐下 。 怎样才能痛恨这个诗人呢?他达到了相当的诚实;坏的东西就是坏的 , 就算咏叹它 , 他也没有否认那是坏的 。 当人们谴责他“不道德”时 , 会发现自己无法再说得更具体了 , 波德莱尔从未推崇过什么反社会人格 , 也没有宣扬过自毁 , 他没有那种认为只有他自己能堕落、别人都不得其门而入的清高 。
他眼中的卑劣的人的特点 , 与其说是反社会 , 不如说是嫉妒成性 , 是附庸风雅 , 是搬弄是非;好像没有哪个具体的人被他针对过 。 谁愿意被以“虚伪”相称呢?但是 , 他的“兄弟和同类”一旦疾言厉色地抨击他 , 就会发现自己是他最毒辣的嘲讽的对象 。
《恶之花》里的诗篇在两极之间摆荡 , 一忽儿是尖酸的忧伤 , 一忽儿是惊鸿一瞥的欢愉 。 巴黎并不总是糜烂虚伪的 , 浪游者可以在这里找到想要的好心情 , 所以 , 一座城市最可怕的敌人 , 往往也是最理解它的人 , 躲在它的襟怀里 , 也被它所放逐 。 波德莱尔没有经历过哪怕一天的成长 。 他一出道就是成熟的 , 而《恶之花》也像是一部早就存在、一直在等待他来署上名姓的作品 , 一个当时代刚开始散发光辉时 , 就已烙在那里的不满的印记 。 精致 , 雕饰 , 人造天堂 , 这些让波德莱尔迷醉的东西 , 同时是他的女人、毒品和愿意服下的致死的药剂 。
这不是一个吉祥的诗人 , 也不是一部吉祥的作品 。 《恶之花》发表后的第四年 , 也就是他发表那篇赞美雨果的文章的1861年 , 以及他人生的不惑之年 , 他不仅依然穷困 , 就连他的出版商都破产了 。 三年后 , 他不得不离开巴黎 , 在布鲁塞尔抽着鸦片 , 靠演讲谋生 , 度过最后的几年折磨 。
【法国|我突然对这个 衣冠楚楚的傻瓜 感到极为愤怒】他死后 , 兰波、戈蒂耶、普鲁斯特纷纷纪念他 , 他的死 , 暴露了自他之后至今的一代代人的共同身份:现代;也是因为他 , 巴黎这个人造天堂又长出一副文艺青年的经典表情:忧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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