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在书店老板眼中,谁会是最讨厌的读者?

书店里往来的人形形色色 , 在老板眼中 , 他们既是读者 , 也是照顾生意的“衣食父母” 。 去年疫情期间 , 苏格兰最大二手书店的老板肖恩·白塞尔因过于想念曾经遇到过的顾客 , 而将他们写进了书中 。
在这本《书店的七种人》中 , 肖恩戏称借用生物分类法上的林奈系统 , 将这些读者分成七类 , 有喋喋不休的文学教授、高调凡尔赛的行业专家、拖家带口的年轻夫妇 , 还有无所事事的退休老人等 。 他既吐槽一些读者的可恶可恨之处 , 更怀念书与人、人与人相逢此处的奇遇故事 。
这些故事汇集起来 , 为我们勾勒了书店的生活百态 , 就像肖恩自己说的那样 , 他虽极尽吐槽之力 , 无非是想“像想念杳无音信的旧友一样想念他们 。 无论是迷人而有趣的人 , 还是粗鲁或无礼之徒 , 每个人我都无比想念” 。
下文经出版社授权摘编自《书店里的七种人》的第一章“属:Peritus(专家)” 。
《书店里的七种人》 , [英]肖恩·白塞尔著 , 姚瑶译 , 明室Lucida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 2021年9月 。
Peritus , 如果你的拉丁语和我一样糟糕 , 那么你猜测这个词是指阴间某个讨人厌的地方完全情有可原 。 但它并非此意 。 它的意思是“专家” 。
总的来说 , 这类顾客自诩专家 , 他们往往没有固定的听众来展现他或她的聪明才智 。 他们与大多数大学教师或公认的行业评论员不同 , 后者给出的观点通常都基于事实 , 且博学多闻 , 有学生和读者等着聆听他们的讲话内容 。 而接下来要讲的专家呢 , 绝大多数自学成才 , 他们可没有那样如饥似渴的听众 。 但一如往常 , 万事必有例外 , 在这类人里可以数出一些最最体贴的顾客 , 我能遇到他们真是三生有幸 。 而剩下的 , 真是让人讨厌得泪流满面 。
专家们最热衷的莫过于使用超级复杂的词汇 , 明明短小精干的语言就已足够 。 集邮变成了“邮票研究”(philately) , 观鸟变成了“鸟类学”(ornithology) , 对昆虫的病态痴迷变成了“昆虫学”(entomology) 。 这就像是他们外出就餐 , 吃下威尔·塞尔夫作为主菜 , 然后咽下乔纳森·米德斯和斯蒂芬·弗莱作为甜品 。 不同之处是 , 塞尔夫、米德斯和弗莱全都已经吞下、消化并搞懂了整本《牛津词典》 , 并准确地知道如何在恰当场合使用正确词汇 , 让自己的散文文辞清晰 。 而专家们呢 , 则痛不欲生地让不情不愿的听众陷入混乱 , 别无任何惊艳之处 。 他们所知甚少 , 顶多五个高深词汇 , 却大用特用 , 说什么都用 。 结果呢 , 唯一的作用就是一举刮破他们智力优越感的浮面虚饰 。 但是我的药剂师朋友克罗达会这样说长单词迷恋症并非是嘲笑他人的理由 , 你有些人不知道化学品聚乙烯吡咯烷酮是大多数处方药片中所含有的一种结合剂就去嘲笑他们 。
威廉·福克纳和欧内斯特·海明威就语言的使用有过赫赫有名的争论 , 福克纳讥讽说“谁也没听说过海明威用过一个需要让读者去词典里查一查的词” 。 对此 , 海明威的回应则是“平庸的福克纳 。 他真的以为崇高的感情来自复杂词汇吗?我和他一样了解那些艰深词汇 , 但我更喜欢那些古老、朴素的单词们” 。 就海明威对“们”的用法 , 我在学校里的英文老师恐怕会高度赞同福克纳 , 他肯定会争执说 , “单词”后面不应该加“们” , 只能说“几个单词” , 或者“很多单词” 。 同样 , 在对待“alternative”这个单词时 , 他也相当迂腐 。 他坚持这个单词的词根来源于拉丁语“alter” , 指的是两者之一 , 所以不能有复数形式 。 因此在课堂上提出有两个甚至更多的“alternative”时 , 总是我们巨大的快乐源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