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即使撂地失传,也要记录下来(图)( 二 )


撂地卖艺并不简单 , 怎么圆黏儿(招揽观众) , 这是第一步 , 你得先把人吸引过来 。 白沙撒字就是为了招徕观众 , 还有“锣决子” , 一边敲锣一边说 , 也是为了拢人气 。 人围过来 , 你练完了一通 , 怎么要钱也是学问 。 得想办法别让人走 , 还得掏出钱来 , 我们叫杵门子 , 杵门子硬的才能多挣钱 。
上世纪80年代 , 如果不去外地 , 我就在天津市内撂地 , 哪都去 , 丁字沽、本溪路是我的常地 , 打丁字沽新村一号路这头开始 , 有空地就干 , 一直干到本溪路 , 打本溪路再到三号路 , 从那再干回丁字沽 。
我拿手的一个是“撮朵儿” , 一个是“晃山” , 行里行外都承认 。 晃山就是古彩戏法的空碗取水 , 喝水增多 , 碗里的水喝多少次也喝不完 , 其实这个就是手法 , 熟能生巧 , 我撂了五十年的地 , 一场使一回 , 一天撂两场 , 你想想那一共得多少回?
仙人摘豆属于垫活 , 然后是“抿青子”吞宝剑 , 宝剑挂壶 , 也就是吞下去之后 , 在剑柄挂上三四十斤重的东西 。 外国变戏法也有吞宝剑 , 那宝剑是带缩簧的 , 人家不给你检查 , 咱这宝剑 , 练完了随便检查 , 就是一个大铁片子 。 我吞了一辈子宝剑 , 胃口都吞坏了 。 别说吞宝剑 , 你做个胃镜还不好受呢 。 吞完了宝剑再练“海滚子”吞铁球 , 干了这个很痛苦 , 吃嘛也不香 。 崩链儿 , 身上绑钢丝 , 肉皮见血 , 这是内气功 , 真功夫 。 钻方子 , 就是拿手指头把砖头捅个窟窿 , 或者是弄块砖头搁手里揉碎了 , 这叫揉方子 , 这个不是真功夫 , 真钻不了 , 你拿电钻打去吧 。
还有一个喷火 , 抿一口煤油 , 能喷出油花来 。 我最不乐意喷火 , 怕呛鼻子 , 一呛鼻子肯定肺感染 。 有一年民间戏法大赛 , 有位演员呛了一口煤油 , 我让他赶紧去医院 , 到医院里打针 , 消炎 , 这才没事 。 我表演的吃针引线上过央视东方时空节目 , 针和线放进嘴里 , 再抻出来时 , 全都认上了 , 穿成一串 。 总的来说 , 撂地挣这点儿钱养家糊口 , 一家子老小得吃饭 , 太不易了 。
口彩相连动相结合
有真功夫也得有嘴皮子
有句老话咱天津人都知道 , “光说不练嘴把式 , 光练不说傻把式 , 连说带练才是真把式” 。 比方说吞铁球、吞宝剑 , 你吞下去了 , 但人家不可能因为这个就直接给你钱 。 卖艺卖艺 , 你得把它卖出来 , 靠的是说辞 , 这就叫万象归春 。
比如打九连环 , 不光是手快打出来花样 , 嘴上也不能停 , 每打出来一个花样 , 都得带着个小包袱儿 , 得把人逗乐了 。 我有几套拿手的包口 , 比如评书的《三侠剑》《天津实事》 , 相声的《测字》 , 我都能在卖艺的时候用上 , 这些都是我自己听来的 , 举一反三 , 哪段合适用哪段 。
我只上过四年小学 , 但我爱琢磨 , 也爱学 。 我会拼音 , 《新华字典》就是我的老师 。 有一年我在八里台立交桥底下撂地 , 一边撒字一边给人讲 , 过来一位老先生 , 给了我五块钱、五斤粮票 , 他告诉我:“我是大学教授 , 在课堂没有弄懂的东西 , 在你这弄明白了 , 你说服我了 。 ”
相声演员马树春是我带拉的师弟 , 入的“清馈门” , 那时他找我去名流茶馆演出 , 咱这个买卖 , 其实低于相声 , 但我是边演边说 , 加上包口了 , 不夸张地说 , 比相声还火 。 当时单有那么一拨人 , 从北京过来 , 就为捧我去 。
前些年我参加民间绝技大赛、上海大世界基尼斯纪录 , 表演过吞宝剑、耳朵挂小孩、耳朵拉汽车等绝活 , 得过金奖 , 拿过证书 。 我敢这么说 , 我的这点玩意儿 , 是“老尖儿”的文化遗产 。 我特别想把它传承下去 , 都教给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