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凝式|?世谓“疯子”的五代书家杨凝式( 二 )


对此后代有两种评介,一者认为其劝父之举表现了他“一臣不事二主”的高风亮节,尤其在宋人回首五代时的家国忧思,以及他们寄托无限希望的士人情节,在杨凝式身上都可以得到高度认同,黄庭坚曾云:“鲁公书,今人随俗多尊尚之,少师书口称善而腹非也 。”(《山谷集》卷 二十八)可见苏、黄力荐杨凝式为五代独一无二的承继,时人并非完全理解,一方面也印证了苏、黄独到的审美情趣与艺术观 。
另一种认为规劝乃父不以社稷与他人,自己却做了梁、唐、晋、汉、周五朝的高官,从礼部员外郎、左仆射、直至太子太保而终老,仕历朝而不倒,实乃口是心非无气节之人 。
后代两种截然相反的评价,间接印证出杨凝式内在的矛盾 。怀有正义感,又无力摆脱其处境,避而采取“弗与世网,优游卒岁”的应世态度,以“疯”来掩盖其精神的苦闷 。将双重的性格在现实中加以弥合,在朝廷如履薄冰,于书写中极尽超脱 。宋代蔡启说:“杨凝式仕后唐、晋、汉间,落魄不自检束,自号杨风子,终能以智自完 。”而这样的疯癫之态也证明其化解了潜在的政治危险 。
二、题壁书我
杨凝式的“疯”,更多体现在逃避现实,以书寄情的挥写中 。
每逢出游爱往寺院,问花听鸟,兴致高时即以行草书于墙壁上,片刻挥洒,满壁云烟 。“箕踞顾视,似若发狂,引笔挥洒,且吟且书,笔与神会,书其壁尽 。方罢,略无倦怠之色,游客睹之,无不叹赏”(《洛阳缙绅旧闻记》) 。一阵风扫残云,满壁精神灿烂,跃于其上 。这样的“表演”方式让“杨风子”之书名愈传愈远,洛阳寺院墙壁为之题尽 。
宋代书家李建中曾诗赞云:“枯杉倒桧霜天老,松烟麝煤阴雨寒 。我亦生来有书癖,一回入寺一回看 。”描写对杨氏书迹的直观感受 。黄庭坚至洛阳遍观僧院壁间墨迹,评云:“杨少师书,无一字不造微入妙,当与吴生(吴道子)画为洛中二绝 。”又云:“有晋以来,难得脱然无风尘气 。似二王者,惟颜鲁公、杨少师仿佛大令尔 。鲁公书今人随俗多尊尚之,少师书口称善而腹非也 。欲深晓杨氏书,当 如九方皋相马,遗其玄黄牝牡乃得之 。”这段评价,印证了黄庭坚中年脱离拘于“八法”形态而转向意象的追求受到杨凝式很大启发 。
显然是因为题壁书写的行为,使人们理解了杨凝式的“疯癫”并非是世俗的那类人,甚至对这种“疯癫”有了艺术上的欣赏与理解 。韩愈《送高闲上人序》:“往时张旭善草书,不治他技 。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 。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 。”杨凝式正是寓书于这种情状下,如痴如癫,或醒或醉,脱离官场的桎梏,表达出真正的自己 。其每件作品都是直抒胸臆的独语,绝不重复且各美其美,是解衣磅礴,物我两忘,心手相合的至高境界 。
三、“疯”中的布局
杨凝式的书风徘徊于二王与颜真卿之间,其作品存世少,但件件耐人品味 。其取法路线明晰,兼有王羲之清润雅丽与颜鲁公痛快淋漓的不同调性,这在中国书法史上是一个特例,启发了诸多书史名家 。现试就杨凝式的几件作品进行分析,以期从中得到参照与启发 。
杨凝式|?世谓“疯子”的五代书家杨凝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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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振玉藏本
目前所知《韭花帖》三个版本:一是清内府藏本,今存于无锡博物馆,曾刻入《三希堂 法帖》;二是裴景福本,刊于《支那墨迹大成》,今藏台湾兰千山馆;三是罗振玉本,据考证罗振玉本为真迹 。原藏清宫,后来流入民间,清末为罗振玉购得收藏,今已佚,收录于《百爵斋藏历代名人法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