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城北|徐城北先生走了,“戏言”还在……

徐城北|徐城北先生走了,“戏言”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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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徐城北先生于今日上午逝世 。 他长年专注于对京剧艺术学术研究 , 著有《梅兰芳与20世纪》《京剧与中国文化》等各类著作共40余册 。
朝花副刊多年来刊发过徐城北先生近百篇文章 。 此时此刻 , 我们对于徐先生最好的怀念 , 就是重温那些蕴藉着他思想光芒与生命温度的文字——
梅先生的“脱衣舞”
(刊于1989年4月25日解放日报朝花副刊 , 原题《中外“脱衣舞”比较》)
“脱衣舞”在现代西方世界屡见不鲜 , 在中国有没有呢?答案是肯定的 , 昔日梅兰芳在四本《太真外传》中 , 就正面表现过杨玉环脱衣入浴 。
那是在一本末场“太真出浴”的前半部 , 观众因快乐而紧张了 , 他们发觉身为贵妃的杨玉环面对同性别的宫女脱去衣服而羞怯了 。 杨玉环如果晓得暗处还隐藏着唐明皇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 她这个衣服就更难脱了 , 然而观众却晓得唐明皇就在一旁偷窥 , 观众就要以这一种“难脱”中看到自己渴盼看到、听到和体会到的东西 。 这 , 大约就是这段即将开始的“脱衣舞”的“核儿”了 。
徐城北|徐城北先生走了,“戏言”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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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先生
梅兰芳的处理实在好到极点 。 其身穿黄缎绣满身的大牡丹花的帔 , 下着白绣花彩裙;海棠古装头 , 头戴大型珠凤;两旁珠饰鬓花 , 项带钻圈并大小珍珠项链几副 , 额前有刘海式的散发 , 腕带翠镯……梅在一声“宫娥们伺候了”之后 , 胡琴起反二黄导板 , 再转垛板 , 亦即高亭公司唱片内的那段反二黄 。 唱毕 , 由宫娥们扶侍着先摘下头上的金钗 , 再脱下凤衣罗裙 。 且歌且舞 , 每唱完一句都有一个亮相 , 也正体现出古代美人脱衣时的撩人姿态 。 待露出了贴身穿的浴衣 , 也正唱到了“不由人羞答答难以为情”的时候 , 梅的面目表情也恰呈现出一种出神入化、难用语言形容的境界 。
据说 , 梅当年演到这里时 , 舞台下面是很安静的 , 但看客的心中并不平静 。 毋庸讳言 , 他们也曾受到生理性的“撩拨” , 但是很快其灵魂便得到净化和美化 。 这一转化的关键因素 , 恐怕就在于观众体会到《长恨歌》中的那一片诗情 , 那一种流丽和蕴藉兼而有之的中国文化 。 在这一刻 , 他们必然忆及“春寒赐浴华清池 , 温泉水滑洗凝脂 。 侍儿扶起娇无力 , 始是新承恩泽时……”可以说 , 梅兰芳用来“撩拨”观众的办法 , 就是把肉体快感升华为精神愉悦 , 使他们进入一个较高的文化档次 。
相反 , 我们回过头来想一想西方的“脱衣舞”——尽管它欢快得近乎疯狂 , 尽管女演员的一件件衣裤抛向观众席使得全场亦“大动作”起来 , 然而弥漫在舞台上下究竟是什么?恐怕只能认作是挑逗和性欲 , 恐怕很难算作艺术了 。
四大名旦的先后次序
(刊于1993年1月27日解放日报朝花副刊)
【徐城北|徐城北先生走了,“戏言”还在……】不久前 , 上海京剧院方小亚到北京参加梅兰芳金奖决赛 , 在展示拿手戏《盘丝洞·洞房》时 , 按照梅、程、尚、荀的次序分别模仿了他们的唱腔 , 每人各两句 。 模仿梅时 , 没要下“好儿”来 , 学程却爆了个满堂彩 , 以后模仿尚、荀的效果也很不坏 。 为什么学梅没有要下“好儿”?是梅腔儿的选择有问题?还是四大名旦的安排次序应该变更?我由之想到了四大名旦的先后次序 。
1927年竞选时的次序是梅、尚、程、荀 , 今天则变成梅、程、荀、尚 , 这是时代对于他们四位在总评价上产生的变化 。 本文对此并不触及 , 只想研究一下组合其唱腔时 , 有没有一个更加精彩、也更加科学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