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真性的黑话|Theodor Adorno｜本真性的黑话：评德意志意识形态 |海德格尔|哲学|同一性|意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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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真性的黑话》新译本
本真性的黑话
[德]特奥多·阿多尔诺著，夏凡译
摘自《本真性的黑话：评德意志意识形态》“七” ，
浙江大学出版社， 2021年，感谢译者授权
《存在与时间》的第五十节，题为“标画生存论存在论的死亡结构的工作” ，大言不惭地写着这么一句话：“在世的存在面临着太多东西的威胁。 ”[1]法兰克福人有一句土话， “看看窗外你就全晓得了” 。海德格尔把他的本真性观念概括为“向死存在” ，仅限于这个层面上。这样的存在应该超越被贬为物性经验的有死性。但是为了本体论，他也很谨慎地把这一存在区别于对死亡的主观反思。本真的自己存在并不依栖于主体从常人那里解脱出来的那样一种例外情况[2]；它并非主体的意识形式。本真的向死存在不是“思考死亡”[3] ，一种令垄断的哲学家十分不悦的行为：“在我们当前的世界贫乏中，有必要少点哲学，多留意思想，少点文学，多呵护文字。 ”[4]他不赞成的态度， “‘想去死’思量着这一可能性究竟何时以及如何变为现实。当然，这种对死亡的思虑并没有完全消除死亡作为一种可能性的性质，它总是把死亡当作一件正在来临之事来思虑着；但是这样的思虑总是计算着如何支配死亡，从而减弱了死亡的可能性质。作为某种可能之事的死亡应当尽可能少地显示其可能性。与此相反，如果向死而在必须将我们上文说明的那种可能性领会地揭示出来的话，亦即把这种可能性揭示为一种可能性的话，那些在向死而在中，这一可能性就必须不被减弱地作为可能性来得到领会，必须作为可能性来成形，并坚持把它作为可能性” 。 [5]以某种据说更深刻的东西的名义，对死亡的反思被反智主义地贬低了，并且被“坚持”所取代，同样是一种内在的沉默姿态。我们可以补充一句，军官们按照学生军训的传统学会了死亡；这样做的好处在于，他不会用他的职责中除了杀死别人以外最重要的事来折磨自己。法西斯主义的意识形态已经把“为德国称霸而牺牲”彻底清除出了意识。从一开始，这样的牺牲达到它所宣称的目标的机会就很渺茫，自觉的检查会让它瓦解。 1938年，一位纳粹官员将社会民主党的标语改写为一句有争议的话：“牺牲让我们自由”[6] 。海德格尔同意这一点。 1960年，在《形而上学是什么？》的第8版中，他仍然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以下的句子，而没有做任何机会主义的缓和：“牺牲没有任何强制性，因为这种耗费源于自由的深渊：为了存在者，它把人的本质耗费在对存在之真理的维护中。在牺牲中产生了隐蔽的谢恩，只有谢恩才证明了那一恩典——在思想之中，存在把自己转让给了人的本质，从而使人在他和存在的关系中成为存在的守护者。 ”[7]无论如何，一旦本真性再也不是必死性的经验状况，也不是与之相关的主观反思，那么它就变得高贵了。它实际上变成了种族的内在性特征，人要么拥有这一特征，要么就不拥有这一特征——除了同语反复地说享有它之外，关于这一特征就没有什么更多的可说了。因此，海德格尔在他对死亡的补充讨论中不可阻止地陷入了同语反复的说话方式：“它（死亡）是对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有所作为的可能性，是任何生存都不可能的可能性。 ”[8]说白了就是：人不再活着的可能性。有人或许会反驳说，对存在的存在状态的思考总是同语反复的，因为这些存在状态就是它们本身。可是，如果仅仅记诵词句，而不考虑任何思想的指谓，就会消灭思想本身。这一策略保护了他，使他可以拒绝得出任何结论；然而，哲学家还是从事实当中得出了结论。为了自身的尊严，本真性又一次将理论的贫乏，将不确定性转变为一种必须毫无疑问地接受的东西所下的命令。然而，应该多于纯粹此在的东西却从单纯的此在生存中吸着它的血，也就是吸死亡的血——死亡不能被还原为它的纯粹概念，那一概念反而恰恰和非概念层面分离。纯粹的同语反复，一边鼓吹概念，一边又拒绝定义那个概念，而是机械重复着概念：这不是智慧，而是暴力。总是强调关怀的黑话所关怀的只是把本质（ “本真性” ）等同于最纯粹的事实。然而这一强迫重复泄露了一大失败：暴力的思维不能把握住它应当思考的东西（假如它还想继续成为思维，就必须思考那些东西）。